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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第1页)

“老师,你叫我芳芳,芳芳,那么,我叫您什么呢?”他仄着头,望着天,似乎沉浸在认真思索深海里。她像个潜水的野孩子,突然浮出水面,昂起头,天真地说,“有了!有了!我就叫您‘忆’,‘回忆’的‘忆’,我白天忆,晚上忆,天天月月年年我都忆。您说,好吗?”长川觉得自己借题发挥,也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十分得意,眉目间展现出春天般的灿笑。但随即又觉得自己的话已越过了师生的国界,心里害臊,脸上发烧,她立刻羞涩地低下了头。

“你有了字号,我也有个字,叫‘文舟’,还有个绰号,叫‘海初消闷’。芳芳,今后你就叫我‘文舟’吧。”长芳的挑逗的话语和娇美的羞涩,像两片柔软美丽的孔雀羽毛,在轻轻地轻轻地撩拨着他的心,他只觉得心里甜甜的,周身痒痒的,有一种怪怪的说不出的舒服。好像时光逆转了,他又回到了孩提时代。他像在与自己邻里的耳鬓厮磨的小妹妹们,悄悄地诉说甚么秘密。话语柔软得像丝绵,眉眼飞转,恰似轻盈的蝴蝶。

两股淙淙的溪流穿过崇山峻岭,终于交汇到一起来了。师生之间的高墙终于推倒了,她的心终于能和自己景仰的偶像贴在一起了。过去的两年,文舟的每次讲课的新奇材料,新颖的观点,精辟的分析,振聋发聩,让她铭刻在心。古代黄河流域竹子多,因为治理黄河取土,用过竹编的箢箕;英雄也有气短的时候,赵武灵王被儿子围困,只好罗雀掘鼠充饥;汉族人会穿裤子,是从蒙古人那里学来的,因为匈奴人骑马,不穿裤子不行,远古,汉族男子的穿袍子,女的穿裙子,根本就没有穿裤子。

特别是讲授《诗经》中的《芦令令》,更让人入木三分。他告戒大家:作学问要有主见,但不能主观。他说,对《芦令令》中“中田有芦”的诠释,他与郭沫若的理解就不一样。“田”是个象形字,是古代井田制的真实写照。“芦”与“庐”通假,“芦”即是“庐”。庐就是屋,就是宅院、庄园。这句诗是说田中有座大宅院。显然,这说明古西周是领主制的封建社会。可是大学问家郭沫若走来了,他一把火烧了这所宅院,在田中种了个萝卜。他说“芦”即“芦菔”,芦菔就是萝卜。“中田有芦”,就是说田中种了萝卜。根本不能用这句诗来证明西周是领主制的封建社会。其实,郭先生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事实,萝卜种子是张骞通西域时带回来的。那么,汉朝的萝卜怎么会种到西周的井田里去?主观,大学问家难免,常人更甚。人有失错,马有漏蹄,作学问过于自负,不去小心求证,有时也会误入歧途,做出荒谬的结论,大家都要警惕啊。

他力诫大家要作活学问,不要读死书。读书,不只要死记纸面僵尸般的知识,而要参悟纸背的道理。朱熹有两句诗:“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作学问要想得到至“清”的真理性的结论,就要保证研究的源头活水能汩汩流淌,就必须另辟蹊径,采用灵活的新方法去求索。讲授文学巨著《三国演义》时,他突发奇问,问大家曹操败走赤壁,退走华容道的“华容道”究竟在哪里?同学们查遍地图,也觉得十分蹊跷。地图上明明标明华容在湖南,难道曹操败走赤壁,不退回北方老巢,竟走错了道,走进了敌人的腹地,长江南面的湖南来了?后来他说出了他的考证,才知道华容古代属荆州,在今天的湖北境内。汉代,一次洪水使长江改了道,古华容成了水乡泽国,而此时,浩淼的洞庭湖里的绿洲,却裸露出来了。流离失所的古华容人,颠沛流离南徙,在这些荒洲上,辟地种植,成了这里的永久居民。这荒洲本来没有名号,古华容人便将原居地“华容”这个名字称这里,“华容”也就随着迁移的流民一道搬了家。约定俗成,“华容”这名字就钉在他们如今居住这个湖州上,成了今天的华容县。

他讲授《红楼梦》时,又告戒大家,研究学问要注重实际调查。他说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开宗明义说过,他“于悼红轩中,批阅十载,增删五次”。这里说得十分清楚,他历经十年,《红楼梦》不只写完了,而且反复修改了五次。那么《红楼梦》后四十回到哪里去了?至今是个谜。他说,他与长风在北大读书时,曾到北京西郊曹雪芹晚年的住处调查过多次。当时距曹雪芹的死时,不过百多年。高寿的长者曾言,他们的父亲或祖父,还见到过曹雪芹。他们父、祖辈说,曹雪芹死时,家徒四壁。大家十分同情他的凄凉身世,就在他家搜寻了一些废纸,凿上钱眼烧了送他,切望他能安全地走完那段艰难的冥路。据他们认为,这被烧掉的,可能就是《红楼梦》的后四十回。当然,这仅仅是传说,没有文字记载佐证,尚不足为据,更不能说这就是谜底。不过,我们如果循着这条线索,更广泛地深入探究,占有更多的材料,说不定有一天能揭开这个谜。这也不失在无路可走的“穷途”,从草莽中窥到的一条曲折的窄径。

他每次授课,都能带给你光从书本上见不到的他自己书山里深挖得来的新知识。当陈旧僵死的知识垃圾,将头脑充塞得不透一丝儿缝隙都没有的时候,他给你送来一股清新的风,一场及时的雨,转瞬之间,把你头脑中的秽气垃圾全部廓清洗尽,使你的头脑里出现一片生机勃勃的新绿。他学贯中西,博通古今,是浩瀚的知识海洋。他待人友善,把每一个学生都当作自己的弟弟妹妹;他志趣高尚,正像屈原一样,不遗余力地“树蕙”“滋兰”,切望每个学生都成为国之栋梁:他又是道德的昆仑。因此,她也不只认为他是自己的老师,而且把他当作自己的亲人。至于是什么样的亲人,她一时也说不清。倒是他哥哥长风看透了她的心思,替她安排了这次蒲江江畔的不寻常的会见。凡事开头难,但开了头之后,也就不难了。此后,他们的会见的次数多了,见面就不再这么尴尬,而是亲密得如糖似蜜了,最后胶到一块,成了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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