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至于贾诩贾大人嘛……&rdo;丁仪沉吟着说道,&ldo;恐怕只有说服平原侯亲自登门看望贾大夫,倾身折节,待以三公之礼,才会延揽得到贾大夫的鼎力相助之心!&rdo;不料,他这番话刚刚说完,却听杨修蓦地涨红了脸急声喝道:&ldo;不可!&rdo;
丁仪不禁一愕:&ldo;为何?&rdo;
杨修静了静心神,肃然开口说道:&ldo;贾诩此人首鼠两端,极其圆滑,唯利是图,敢为一己之私而祸国殃民,实为奸人之魁。平原侯折节礼敬于他,实在是有辱清誉!况且,家父一向痛恨贾诩扰乱汉室,与他势如水火。若贾诩站出来支持平原侯,必会激起家父无明业火,反而对平原侯的立嗣大事大大不利!还望丁兄慎思。&rdo;
丁仪听罢,不禁皱起了眉头,&ldo;哦&rdo;了一声,却不立刻作答。他转脸看了看司马孚,问道:&ldo;司马君是何高见?&rdo;
&ldo;这……小弟见识暗昧,谈不上有什么高见不高见的。&rdo;司马孚先谦辞了一番,见丁仪执意要问,便沉思片刻方才答道,&ldo;不过以常理推之,贾诩此番称病在家,摆明了只想置身事外,应该不会投向任何一方。所以,他暂时就像杨兄曾经所讲的那个比喻‐‐鸡肋,食之而无味,弃之又可惜,似乎不必去管他。&rdo;
身为黄门侍郎的丁廙在一旁说道:&ldo;大哥,近日小弟在宫中也曾看到几份奏章,有杨太尉写的,也有董承将军、杨俊大人写的,都是针对贾大夫称病一事而来。杨太尉在奏折中要求陛下乘此番贾诩称病不朝之机,就势下诏令贾诩以病逊位,告老还乡。可见杨太尉的确与贾大夫势不两立。平原侯若是前去礼敬贾大夫,必会引来汉室心腹重臣们的不满呐!他们也就不会支持平原侯立为世子了!&rdo;
丁仪听罢,不禁陷入深深思索之中。是啊!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想得到这一方的支持,就必须得放弃对另一方的拉拢。脚踏两条船,最后就有可能是无从着力而溺水身亡。只要不去刻意地刺激汉室心腹重臣们敏感的神经,不与贾诩走得太近,自然也不能与贾诩离得太远,尽量让贾诩保持中立,这也许是目前唯一可行的上上之策吧!但是,万一曹丕先下手为强,将贾诩拉拢过去了又该怎么办呢?丁仪想得头都有些痛了,那只右眼也感到了一阵酸胀。他仰天一叹,希望司马孚说的是事实‐‐贾诩是块&ldo;鸡肋&rdo;,得之而无大利,弃之亦无大害。
然而,贾诩真的会是像司马孚所说的那样吗?丁仪对这个答案没有把握。
第3卷赤壁暗战,司马懿阴了曹操一把第23章魏太子之争第158节一箭三雕夜很深了,司马孚敲开了紧闭的府门。司马寅打着哈欠给他开了门,懒懒地问道:&ldo;三老爷回来了!&rdo;
司马孚一言不发,点了点头,便往里直通通走了进去。他埋着头走了没几步,忽又停住,回头说道:&ldo;二老爷休息了没有?&rdo;
&ldo;我也不知道,&rdo;司马寅哈欠连天地关上了门,&ldo;这么晚了,二老爷应该早就休息了吧。&rdo;
司马孚听罢,也不再说什么,便回自己卧室去了。这一路上,他思潮涌动,浮想联翩,一直都不曾放松过自己紧绷的心弦。当今夜丁仪突然将他和杨修召集到密室议事之时,他的内心深处始终是忐忑不安的。他以前也曾隐隐约约听到丁仪和杨修隐晦地提起过立嗣之事,那时也没怎么放在心里。却不料,一夜之间,他便卷入了丞相立嗣之事的漩涡之中。他也没想到,丁仪、杨修那么信任自己与曹植的真挚友谊与亲密关系,竟把一切密谋向自己和盘托出。但这一切,却像一块灼热无比的赤炭放进了他的袖里,令他坐立不安。本来,若是不知道这一切,他完全可以优哉游哉置身事外。但是现在,他已完全知道了这一切,就不得不认认真真思索起何去何从的问题来。
进了卧室,司马孚蜡烛也不点,一头躺在床上,思绪万千,辗转难眠,久久不能平静。他越想越乱,越想越烦,干脆又披衣而起,踱出室外,来到庭院之中,听着蛙鸣蝉吟,静立而思。只见院坝地面之上,月光如水,树影浮动,摇曳多姿,有若他的心中杂念丛生,此起彼伏,无法镇定。
他仰天长长一叹,自言自语道:&ldo;我司马孚生于乱世之中,服膺儒教,尊道贵德,只想独善其身,纤尘不染,可惜天不从我愿,令我身陷宦海纷争,奈何!奈何!&rdo;
他话音刚落,却听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缓缓响起:&ldo;《黄石公三略》里讲得好:&lso;圣人君子,明盛衰之源,通成败之端,审治乱之机,知去就之节。&rso;三弟一向博览群书,何至于遇事便周章失措,连这句古语都忘了吗?&rdo;
司马孚一惊之下,急忙回头,循声望去,只见院落一角树荫深处,慢慢走出自己的二哥司马懿来。他面如止水,无波无动,却又深浅难测。司马孚恍然之间才意识到二哥原来一直就站在这树荫下观察着他进府的一举一动。不知为何,从一见到二哥开始,他的心就变得有些虚虚晃晃的,一种隐隐的畏惧之意再也挥之不去。
司马懿看着自己的三弟躲躲闪闪的眼神和极不自然的表情,心头暗暗发笑。三弟啊三弟,你一向诚实惯了,哪里掩藏得了什么心事呢?他不动声色,背负双手,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近前来,缓缓问道:&ldo;三弟,今晚因何事这么晚才回府?又因何事在此烦恼?&rdo;
司马孚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只觉得心跳得十分厉害,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ldo;平原侯府里杂事太多了,所以今夜忙到这么晚才回来。我……我到这院子里只是为了透透气,有劳二哥叨念了……&rdo;司马懿双眼一抬,两道目光陡然如同利剑般直刺而来,逼得司马孚垂下了头不敢正视:&ldo;三弟恐怕是到丁府夜谈才回来得这么晚,又或是因为平原侯之事而在此烦恼吧?&rdo;
&ldo;二……二哥……&rdo;司马孚顿时变得有些口吃起来,&ldo;我……我没去丁府……&rdo;司马懿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似笑非笑地摆了摆手,沉吟片刻,忽又问道:&ldo;我想问三弟一个问题,请三弟如实回答。如若父亲大人现在尚未过世,他将在你我二人之中立谁为嗣呢?&rdo;
司马孚没想到二哥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未及多想,便嗫嚅地答道:&ldo;当然是二哥了!&rdo;司马懿仍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ldo;可是我记得父亲大人一向都很欣赏三弟的才华,还多次当着外人的面夸你的儒学根基比我扎实呢。我想,父亲大人在世时应该是希望立你为嗣吧?&rdo;
&ldo;不……不……这怎么可能?《春秋》之义,立长不立幼……这是亘古不变的准则……&rdo;司马孚连连摇头,&ldo;二哥何出此戏言?再说,我的儒学水平再高,也不能做到像二哥那样得心应手地管好这个家,更谈不上为司马家族光大门楣了!而且,这个家也不那么好当,倒是二哥一力承担,替我们吃了那么多苦……&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