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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第1页)

&ldo;你说抵抗组织需要我,&rdo;我说道,&ldo;正因如此,你才在自由岛上放我一马。但是,如果抵抗组织需要我,那是因为我的幻象里有着宝贵的信息。所以,你要听从我的意见。&rdo;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ldo;抵抗组织也需要我。&rdo;他停顿了一下。&ldo;需要我干一些事,做出决策,甚至在毫无把握的时候仍要保持信心。&rdo;

他抬起头望着我。火光照在他的脸孔下面,将他的眼睛留在黑暗中。外面雪已经停了,一片寂静。

我记起几个月前他对伦纳德说的话:&ldo;勇气有很多种不同的形式。&rdo;我看过派珀上战场,我也看过他站在聚集的军队前,鼓舞他们上战场。然而,此刻他需要一种完全不同的勇气,才会选择跟随我。

&ldo;如果我现在出发,或许还能在大雪再次降下前穿过西部山脊。&rdo;我说。

&ldo;我跟你一起去。&rdo;他说。

&ldo;我很高兴。&rdo;我说道。在说出这句话之前,我就知道这确凿无疑。

在骑马西行的那些日子里,我不断想起在通风管道中的最后时刻,我重复默念着吉普和扎克的名字,像呼吸一样出自本能。

我也时常想起佐伊,虽然派珀从未提到过她。我们唯一知道的,就是她还活着。尽管我发现自己正在思念她用匕首剃指甲的声音,但我还是认为她离开更好一些,无论她在哪儿,都不用知道派珀和我从方舟里捞出来的消息。佐伊心中的负担已经够重了。

晚上,我梦到了大爆炸,还有等着船驶近的悬崖。吉普被关在水缸中的幻象不再出现,这对我来说算是一种解脱。不过,大爆炸的梦境产生了新的影响力,如今我了解了它们真正的意义。

&ldo;曾经我以为,幻象太让我失望了,&rdo;一天晚上,在大爆炸将我的梦境烧成灰烬之后,我对派珀说道,&ldo;因为它们模糊不清,反复无常,在某种程度上辜负了我。现在我知道了,其实是我辜负了它们。我只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东西。&rdo;

&ldo;也许你看到的,是你需要看到的东西。&rdo;

我仰头盯着深夜的天空。

&ldo;也许你要处理的事太多了,&rdo;他继续道,&ldo;如果你早就知道大爆炸还将发生,那对你来说太难受了。可能你早就疯掉了,或者放弃了。&rdo;

有时我觉得,我的疯狂就像一座方舟,埋在我内心最深处。我能感觉到它,尽管他不能。很快,它就会浮现在我面前。

我们从方舟逃出来的过程中全身湿透,几乎被冻僵了,这导致我发起了高烧。整整三天,我都大汗淋漓,浑身颤抖,脖子肿胀,嗓子眼里像着了火一样。派珀虽然不会承认,但他的状况也不太好。他的皮肤黏糊糊的,还不停气喘咳嗽。在穿过山脉间高耸的通道时,好多地方积雪深厚无比,我们不得不下马牵着它们前行。当终于到达通道另一侧时,我已冻得牙齿不停打战,而派珀再也无法掩饰他身体的战栗。

我们都很清楚,再这样下去我们是撑不住的。在午夜过后,我们穿过小河旁一处小型定居地,村民家的窗户里没有灯光传出,四周一片黑暗。我们决定把马拴在上游的树林里,然后大着胆子偷偷潜进定居地边缘的谷仓里。我们爬上阁楼,躺在了干草堆里。我顾不上干草又扎又痒,使劲往下钻,只求能暖和点。在我身旁,派珀努力想抑制住咳嗽。我既冷又热,肿胀的脖子随着心脏跳动而抽痛。我们几乎已处于半昏厥半睡着的状态。

由于病得太厉害,我们再没有心思值班放哨,直到早上才被下面谷仓开门的声音吵醒。

我听到金属撞击的叮咣声,派珀已从腰带里抽出一把飞刀。然而没人从梯子爬上来,下面传来的声音不过是慢条斯理日常劳作产生的动静而已。一辆独轮车推进来,随后传来木头撞击的声音。我脸朝下趴着,慢慢将干草拨到旁边,然后透过顶棚的缝隙向下望去。下面谷仓门大开,曙光照了进来,一个独眼女人正在将角落里的一堆木头搬到独轮车上。

这时我听到了口哨声。寒冷的空气令音符变得模糊不清,但我立刻就听了出来,这曲调是伦纳德的歌。她正在吹副歌部分,弯腰抱起木头时会停顿一下,有时又因天寒而气喘吁吁,因此大半音符更像是呼吸而不是曲子。但是,对我而言曲调仍然十分清晰。随着音符伴随懒洋洋的寒风传来,在我脑海中已将歌词与节奏联系了起来。

噢,你将永不再劳累,你也永不会受冻

你将永远永远不会变老

而你要付出的唯一代价

只是放弃你今后的生活

派珀和我一样在微笑。我闭上双眼,摸索着握住他的手。此地在我们与伦纳德相遇之处超过一百英里的西北方,而这首歌已经流传至此。这并没有什么特别,只不过是一堆散乱的音符,在空气中停留片刻。相比于它所承载的水缸计划的讯息,这首歌看起来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它毕竟已广为传唱。

那个女人一离开,我们就从干草棚里溜了出来,借着微弱的曙光,逃离了此地。我一直在想伦纳德,他的尸体冰冷,破碎的吉他挂在脖子上。过去几个月,我已经见识了足够多的死亡,很清楚它的纯粹性。我见过自由岛上还有新霍巴特之战中的死尸,我也见过吉普躺在发射井地板上,全身分崩离析,还见到了他被保存在水缸中的第二次死亡。死亡绝无浪漫可言,无论是水缸、泪水或是歌曲,都无法起死回生。然而,在谷仓中听到伦纳德的歌,我确信至少有一部分的他已经逃离了绞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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