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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第1页)

普罗霍尔把他送到台阶边,在门廊里悄悄地嘱咐说:&ldo;潘苔莱维奇,小心点儿,可别叫他们把你关起来……&rdo;

&ldo;我会小心的,&rdo;葛利高里沉着地回答说。

他没有回家,下到顿河边,在码头上解下了一只不知是谁家的小船,用手把船里的水捧出来,然后从篱笆上拔下一根本桩,敲碎船边的薄冰,向对岸划去。

顿河河面上,风卷起粼粼碧波,向两岸滚去。波浪冲破岸边水流缓慢地方松脆透明的薄冰,冲荡着一缕一络的绿苔。河岸上一片碎冰互相碰撞的响声,河水冲刷着岸边的砂石,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中流,水势湍急、平稳的地方,葛利高里只听到水波打在小船左舷上,低沉的哗啦僻啪声和顿河岸边的树林低沉的、喧闹不止的风声。

葛利高里把小船半截拖到岸上,坐了下来,脱掉靴子,为了走路轻快,把包脚布仔细裹了裹。

中午时分,他到了维申斯克。

区人民军事委员部里人很多,语声喧哗。电话铃刺耳地响着,门乒乓乱响,武装人员出出进进,从各个房间里传出打字机单调的哒哒声。走廊里有二十来个红军战士正围着一个身材矮小、穿着罗曼诺夫式羊皮镶边短皮上衣的人,争说些什么,并且打雷似的哈哈笑着。葛利高里沿着走廊往前走的时候,看到有两个红军战士从远处的一个房间里推出一挺重机枪。机枪的轮于在破烂的地板上轻柔地滚着。一个养得胖胖的、身材高大的机枪手开玩笑地喊道:&ldo;喂,躲开点儿,赎罪连开来啦,不然我可要轧过去啦!&rdo;

&ldo;看来,真是要出发去镇压暴动啦,&rdo;葛利高里心里想。

登记的问题并没有耽搁他多久。军事委员部的秘书匆匆看过他的证明书,说:&ldo;请您到顿河肃反委员会政治局去一下。您当过军官,所以您要到他们那儿登记一下。&rdo;

&ldo;是啦,&rdo;葛利高里举手行礼,丝毫也没有显露出自己心情的激动。

他在广场上停下脚步,思考起来。应该到政治局去,但是他的整个身心都痛苦地反对这样做。&ldo;会把你关起来!&rdo;心里有个声音警告他说,葛利高里由于恐惧和憎恶不禁哆嗦了一下。他站在小学校的板栅旁边,用什么也没看见的眼睛瞅着落满牛粪的土地,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被反绑着双手,正沿着肮脏的梯阶往地窖里走,还有‐‐一个紧握着粗糙的手枪柄的人跟在他身后。葛利高里攥起拳头,看了看鼓起来的青筋。要把这两只手绑起来?他心情非常激动。不,今天他不去啦!明天再去‐‐今天他要回到村子里去,跟孩于们玩一天,去看阿克西妮亚,明天早晨再回维申斯克来。这条腿,也真见鬼,一走就疼。他只回家去住一天‐‐然后回到这里来,一定回来。明天要发生什么事情,随它去吧,可今天不行!

&ldo;啊‐‐啊,麦列霍夫!好久不见啦,好久……&rdo;

葛利高里回过头来。雅科夫&iddot;福明‐‐彼得罗的同事,曾叛离顿河军的第二十八团团长‐‐朝他走了过来。

已经完全不是葛利高里从前熟识的那个笨手笨脚。衣着随便的阿塔曼斯基团的列兵了。两年来,他的样子大变了:穿着一件很合身的骑兵军大衣,精心修剪的两撇棕红胡子英俊地朝上翘着,他的全身,那豪迈的走路姿势,洋洋得意的笑容,都显示出自己不同凡响的优越性。

&ldo;哪阵风把你刮到我们这儿来啦?&rdo;他握着葛利高里的手,用自己瞳距很大的蓝眼睛直盯着葛利高里。

&ldo;复员啦、到军事委员部去登记啦……&rdo;

&ldo;回来很久了吗?&rdo;

&ldo;昨天刚回来。&rdo;

&ldo;我时常想起令兄彼得罗&iddot;潘苔莱维奇。他是个很好的哥萨克,可死得多不值……我和他是心腹之交。麦列霍夫,去年你们真不应该暴动。你们犯了错误!&rdo;

总得说点什么呀,所以葛利高里就说:&ldo;是啊。哥萨克们犯了错误……&rdo;

&ldo;你在哪个部队?&rdo;

&ldo;骑兵第一师。&rdo;

&ldo;担任什么职务?&rdo;

&ldo;骑兵连连长。&rdo;

&ldo;好啊!现在我也指挥一个连。就驻扎在这里,在我们维申斯克,有自己的骑兵守备连。&rdo;他往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提议说:&ldo;走,咱们去溜达溜达,你陪我走一会儿,这里人来人往,说话不方便。&rdo;

他们沿街上走去,福明斜着葛利高里,问道:&ldo;你打算在家里住吗?&rdo;

&ldo;我能住到哪儿去呢?当然住在家里啦。&rdo;

&ldo;想操持家业?&rdo;

&ldo;是的。&rdo;

福明惋惜地摇了摇脑袋,叹了口气说:&ldo;麦列霍夫,你选的复员时机可不好,唉唉,太不好……你应该过一两年再回家就好啦。&rdo;

&ldo;为什么?&rdo;

福明抓住葛利高里的胳膊肘,略微弯下腰,耳语说:&ldo;目前咱们这个地区形势很紧张。哥萨克对余粮征集制非常不满。博古恰尔县已经发生了暴动。今天我们就要开去镇压。小伙于,顶好你还是离开这儿,而且越快越好。我和彼得罗是好朋友,所以我才这么劝你:快走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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