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利高里笑了。
&ldo;您想舒舒服服地打仗吗?&rdo;
&ldo;您听我说,这算什么打仗呀?&rdo;卡帕林立即回答说。&ldo;这不是打仗.这是无尽无休的流窜,杀死几个苏维埃的工作人员,然后就逃窜。只有老百姓拥护咱们,开始暴动起来,那才是打仗,而现在这样‐‐不是打仗,不,这不是打仗!&rdo;
&ldo;那暂们没有别的出路。咱们总不能去投降呀?&rdo;
&ldo;是啊,但是怎么办呢?&rdo;
葛利高里耸了耸肩膀,他说出了他躺在岛上脑子里多次考虑过的事情。
&ldo;不舒服的自由也比舒服的监狱好,您知道吧,人们都这样说:监狱建得牢固,可只有鬼才喜欢它。&rdo;
卡帕林拿根树枝在沙地上画了几个人形,沉默了很久,然后说:&ldo;并不一定要投降,但是应该寻求跟布尔什维克斗争的新形式。应该跟这些可憎的人分手。您是个知识分子……&rdo;
&ldo;得啦成算什么知识分子,&rdo;葛利高里苦笑着说。&ldo;我连话都说不正确。&rdo;
&ldo;您是军官。&rdo;
&ldo;这不过是偶然得到的。&rdo;
&ldo;不,不开玩笑,您是真正的军官.你在军官圈子里生活过,见识过真正的人,您不是像福明那样的苏维埃时代的暴发户,您应该明白,我们继续留在这儿是毫无意义的,这简直是自杀。他把我们带到树林边上挨了一次打,如果还把我们的命运跟他联系在一起儿,‐‐他还要叫我们挨无数次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流氓,而且是个白痴!我们跟着他瞎混,非要完蛋不可!&rdo;
&ldo;那就是说,不投降,可是要离开福明,对吗?到哪儿去呢?去投奔马斯拉克吗?&rdo;葛利高里问。
&ldo;不。这同样是冒险,只不过规模大一点儿罢了。我现在对这个问题有了不同的看法。不能去投奔马斯拉克……&rdo;
&ldo;到哪儿去呢?&rdo;
&ldo;到维申斯克。&rdo;
葛利高里生气地耸了耸肩膀。
&ldo;这叫做‐‐悔过自首。这不合我的心意。&rdo;
卡帕林目光炯炯地看了他一眼。
&ldo;您没有理解我的意思,麦列霍夫。我可以完全相信您吗?&rdo;
&ldo;完全可以。&rdo;
&ldo;军官的诺言?&rdo;
&ldo;哥萨克的诺言。&rdo;
卡帕林朝在宿营的地方忙乱的福明和丘马科夫那面看了一眼.尽管离他们相当远,无论如何也不会听到谈话的声音,‐‐但是仍然压低嗓门儿说:&ldo;我了解您跟福明以及其他人之间的关系。您在他们当中,跟我一样,也属外来人。什么原因促使您反对苏维埃政权我并不感兴趣。如果我理解得不错的话,这是因为‐‐您过去的历史问题和为了害怕被逮捕,是这样吗?&rdo;
&ldo;您已经说过,您对此不感兴趣。&rdo;
&ldo;是‐‐的,我不过是顺便说说,现在我简单地谈谈我自己。我从前是个军官,也是个社会革命党的党员,后来,我彻底改变了自己的政治观点……认为只有帝制才能拯救俄罗斯。只有帝制!天意为我们的祖国指出了这条道路。苏维埃政权的象征是锤子和镰刀,对吧?&rdo;卡帕林用树枝在沙地上写了&ldo;锤子,镰刀&rdo;这几个字,然后用热辣辣的、闪光的眼睛盯着葛利高里的脸:&ldo;您倒着念念看。念过了吗?您明白了吗?只有&lso;帝制&rso;,才能结束这场革命和布尔什维克的统治!您知道吗,当我悟出这个道理时,我感到一种神秘的恐怖!我浑身颤抖起来啦,因为,如果可以这样说的话,‐‐这是天意给我们的苦斗指出的最后结局……&rdo;
卡帕林激动得喘不过气来,不说话了。他那热辣辣的、带点儿疯狂神情的眼睛直盯着葛利高里。但是葛利高里听到他的坦白的谈话后,一点儿也没有颤抖,而且连一点神秘的恐怖也没有感觉到。葛利高里对于事物的看法总是很清醒,很平淡,因此,回答说:&ldo;这不是什么天意。您到过对德战争的前线吗?&rdo;
卡帕林被问有点儿发呆,过了一会儿才回答说:&ldo;我真不明白,您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没有,我没有直接上过前线。&rdo;
&ldo;战争期间,您呆在哪儿?在后方吗?&rdo;
&ldo;是的。
&ldo;整个时间都呆在后方吗?&rdo;
&ldo;是的,虽然不是整个时间,可也差不多。您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rdo;
&ldo;可是我从一九一四年直到今天,都是在火线上,只暂停过很短的时间。至于你说的这个天意……根本就没有什么上帝,哪来的什么天意啊?这些迷信玩意儿,我早就不相信啦。从一九一五年起,我饱尝了战争的苦味以后,我就想通了,根本没有什么l帝。根本没有!如果有的话‐‐他就无权让人们这样互相残杀。我们上过前线的人已经不相信什么上帝啦,叫老头子和婆娘们去信吧。叫他们从他那里得到点儿安慰吧。没有什么天意,恢复帝制也是不可能的。人民已经把它永远推翻啦。至于您刚才所说的这玩意儿,把字母倒过来念的把戏,请原谅,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儿罢了。而且我真不明白‐‐您说这些话是想达到什么目的呢?请您说话简单些,直截了当。我虽然是个军官,可没有进过土官学校,没有文化。如果我有点儿文化的话,也许不会像被大水围困的狼一样,跟您呆在这荒岛上啦。&rdo;他带着明显的遗憾日气结束了自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