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主事点点头,将供状递了过来:&ldo;那就请镇国公签字画押。&rdo;
荣恪仔细看着供状,问道:&ldo;签字画押后,就该将我收监了吧?&rdo;
魏主事问案顺利,表情更加轻松,听到荣恪此问,斟酌片刻,谨慎点了点头。
&ldo;然后呢?关押?罚俸?削爵?&rdo;荣恪微微笑了起来。
魏主事轻咳一声:&ldo;国有国法,不过也要看对方追究的程度,张统领乃是卫国公徐泰的内侄,没吃过这么大亏,照卫国公的说法,张统领乃是武人,武人断了手也就相当于没了命。&rdo;
&ldo;那是要我抵命?&rdo;荣恪两条长腿伸展开来,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坐姿惬意逍遥,&ldo;当时张诚提刀扑过来要杀我,我躲开了,他砍了三次我躲了三次,然后又提刀来扑,一副拼命的架势,我眼看躲不过,为了保命只好反抗自卫,不得已折断了他的手,我说的这些话,在场的内禁卫都可作证。&rdo;
魏主事愣了愣,荣恪笑了起来:&ldo;所以,我要反告张诚一状。当然了,内禁卫是张诚的属下,也许会偏袒他,我记得,远处还有几位洒扫的小黄门,紫宸门下阴影内站着看热闹的中官,人证很多,魏大人可以一个一个去问。&rdo;
魏主事叹了口气,就知道不会这么容易,只好客气恭送镇国公,在刑部衙门外,镇国公上马回身,冲他客气拱手,道一声辛苦,然后策马扬长而去。
苦笑着回头看向出来看热闹的黄忠,黄忠也苦笑:&ldo;走吧,一起去禀报丁大人,就说这案子我们管不了,挨打受骂还是罚俸,我们认了。&rdo;
&ldo;也只能如此了。&rdo;魏主事叹一口气,&ldo;镇国公回京前,朝中偶有议论,说是较其祖辈相差太远,庸碌无能,这一看才知,心机深沉,难以对付。&rdo;
黄忠摇头:&ldo;来路上,镇国公对我极其客气,问了些杂七杂八的事,魏兄听听,他为何要问这些?&rdo;
魏主事沉吟片刻,大步往里走着说道:&ldo;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位公爷太是个人物了。&rdo;
&ldo;魏兄,我没明白。&rdo;黄忠追了上去,魏主事摇头轻笑,&ldo;他想打听这些朝堂大员的才干和人品,可是不能直接问,直接问了,你也不敢说,他问些家宅闲话,你自然肯说,跟着的人再一起哄,这一路行来,他知道了很多,不虚此行啊。&rdo;
黄忠用力拍一下额头:&ldo;原来如此,还是魏兄高明。&rdo;
镇国公荣恪殴打内禁卫统领张诚一案,双方各执一词,众多人证说辞不一,起先张诚有徐泰做靠山,镇国公荣恪爵位虽高,在京城没有人脉,方太师与其父虽是故交,却气呼呼表态不管,刑部尚书李德敬在卫国公威逼之下,正想借着张诚的伤势偏袒他,大长公主驸马冯茂跳了出来,为镇国公荣恪作保,李德敬被两头夹击,跑到相国府找孙相讨主意。
于是,此案闹到了太后面前。
第11章回护
端午过后,五月初六,荣恪奉召再次入大内。
这次太后改在垂拱殿正殿召见,他来得有些迟,进来时四位辅臣已在,方太师扭脸不看他,冯茂嘻嘻一笑算作招呼,徐泰目光如矩,恶狠狠瞪了过来,荣恪没看见一般,客气招呼孙智周,孙相也客气回礼。
刚坐下,刑部众位堂官进来了,最后,张诚被抬了进来,右手整条手臂裹得粽子一般,躺在担架上不时闷哼抽气,听上去痛苦万分。
不大的功夫,随着内禁卫一声宣,太后牵着皇上的手走了进来,依然是素衣素冠,跟上次觐见差不多的装扮,荣恪却觉得那儿不一样,仔细一瞧,素冠下露出的发鬓边,簪了一朵芙蓉花,其色洁白小巧细嫩,荣恪翘唇笑了起来,看来太后这端午节过得不错。
温雅在御榻上坐下,察觉有目光追随,抬眸一瞧,正对上荣恪含笑的眼,下意识抬手抚上那朵小花,心里有些不自在,都摘下来了,只留了一朵小的,以为没人能看见,再一想,他也不见得就是看见这朵花了,自己这是庸人自扰。
松开手端起几上茶盏又放下了,目光扫过众人,看向李德敬,&ldo;听说张诚只是伤了手?&rdo;
徐泰连忙说道:&ldo;起先是断了手,忧愤之下就一病不起了。&rdo;
温雅嗯了一声:&ldo;既如此,就不能再担任内禁卫统领了,卫国公可有合适的人选?&rdo;
本来只是让张诚装病,给荣恪点颜色看看,没想到太后会提到撤换内禁卫统领,徐泰连忙说道:&ldo;断手已经接好,养上几日也就好了。&rdo;
&ldo;当日镇国公和张统领发生冲突之后,我很快就知道了消息,并召来在场众人一一询问,这些人包括护送镇国公出宣德门的侍卫,在一旁洒扫的小黄门,刚好站在紫宸门下的几位中官。所以当时的情况我一清二楚,只不过有刑部在,不该我管,没想到最后还是闹到了我这儿。&rdo;太后看向张诚,&ldo;你先说。&rdo;
张诚在太后提到撤换内禁卫统领时,已经悄悄坐了起来,再也没有闷哼抽气,听到太后说知道当时情形,不敢不说实话,只是把自己态度不恭略去不提,说他只不过例行盘问,荣恪就出言讥讽,他气恼之下抽刀吓唬,刀刚抽出来,就被荣恪折断了手腕。
温雅瞟一眼荣恪,他却不开口辩解,低头避开太后的目光,心想我多说无益,让那些证人说,你且慢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