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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第1页）

说完，佟子里并不理已一脸涨红的蓝青，转身径自入室。

绿萼轩用花梨木隔扇分别隔成了东西次间和明间，掀开门帘进来，就是以透雕花梨木缠枝葡萄纹落地罩隔出的梢间。佟子里穿过了月牙落地罩，一眼看到的就是背门坐在东次间窗前梳头的香墨。

东次间并不是内寝，因此并没有梳妆台，于是侍婢便前后捧了镜子，一旁又有几名侍婢捧着妆匣、胭脂水粉，又有专司侍奉茶水的，佟子里只觉得一眼望去衣香鬓影，锦绣环绕。

香墨端坐其中，身穿青葱缎袄，系着翡翠色绣着簇簇繁花般灯笼图的天下乐锦群，肩上披着一条专为梳头用的玫瑰紫绣巾，一名侍婢拿着梳子正在为她挽发。

香墨自镜中瞧见佟子里进来，一双黑亮没有情绪的眼睛微微一动，却并不开口。

众人只以为他这样大刺刺进来让香墨不悦，就有人开口道：&ldo;侯爷，往梢间内小候片刻吧，夫人这就好。&rdo;

一句话说的佟子里讪讪站在那里，进退不得。

香墨微微一蹙眉，淡淡道：&ldo;他是我哥哥，怕什么?&rdo;

侍婢不敢再言，佟子里这才嬉笑着落座。

香墨发略显单薄，梳髻时须得添进假发，因此极耗时。佟子里久坐不耐，就开始四处打量。绿萼轩内一排全是向南的步步锦支窗，因冬日就撤了窗纱，全用半透明的明角嵌镶。此时，漫天雪光映进来，只见室内金、玉、珐琅重重镶嵌，不胜奢靡。

正梳头的侍婢手突地微弱一颤，但马上掩饰过去，香墨又一蹙眉，就道：&ldo;藏什么藏，拿出来我看看。&rdo;

侍婢不敢再藏，只得将手心中团成一团白发呈至香墨眼前。

香墨定定看了片刻，一时恍惚不语。

佟子里也起身过来凑趣，看她神色，忙哈哈一笑道：&ldo;我当是什么，不就是根白头发，做不得什么稀奇。改天我也给你弄几根百年的何首乌，像当年太后那样熬了粥日日喝，包你满脸皱纹时想找白头发都找不到，到时候别嫌自己是老妖怪就好了。&rdo;

一旁服侍的侍婢闻言已忍不住轻笑出声，只香墨毫无笑意地一哂。

待梳妆完毕时，侍婢们立时静悄悄的退了出去，绿萼轩内，就只剩了他们兄妹二人。佟子里见她不言不语坐在炕上，自己也忙拉过一个锦墩来，坐在她下首，笑道：&ldo;妹妹也不问问我，大腊八的不在自己府里过节，巴巴的跑来你这做什么?&rdo;

香墨并不理他，炕几上的御制珐琅盘子里盛了雪花梨，她信手拿起一个，用一把小银刀，静静削起了皮。

佟子里受了冷遇也不尴尬，只忽地一叹，似带着些心疼的说：&ldo;这种粗活交给下人做不就好了，何必亲自动手?&rdo;

&ldo;原本就不是什么金贵人，再说我喜欢自己动手。&rdo;

香墨冷冷笑罢，就将手中的削好的皮雪花梨放在佟子里面前。

他拿起梨咬了一口，眼睛在香墨面上转了半晌，才好奇似的问：&ldo;妹妹今儿不出门?&rdo;

香墨慢慢转头，望向窗外风雪习习。

这个冬日与以往的冬日似没有任何不同，风声呼啸，天一如既往紧闭在叠脊飞檐之下，而她似十年来的每个冬日一样，一如既往的只身一人。即便周围繁华绚烂，精致富贵，亦不过像黄粱一梦，水月镜花。

于是，她眼中就少见地有了些许奇异的情绪：&ldo;没看见下雪了吗?我犯不着再去凑那份热闹。&rdo;

东都的朱门贵族，在腊月里向来惯例遇雪即开筵，以窖藏的冰塑冰狮，装冰灯，以会亲旧。更可巧今日正逢腊八，便是连宫里也难得的设了家宴。

佟子里却会错了意，马上满面殷勤道：&ldo;要不哥哥为你摆一席宴……&rdo;

不待他说完，香墨已冷冷打断他：&ldo;我没这份闲心。&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