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子里一时讪讪,但转眼间又已堆了满面的笑:&ldo;虽然晚了,但为了妹妹的乔迁之喜,为兄我特地送你一份薄礼,你肯定喜欢。&rdo;
说罢一拍手,侍婢打了帘子,香墨抬眼望去时,一身青缎锦袍的蓝青已站在眼前,拱手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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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来得及做好任何准备,两人的目光已经相触。
窗外的墙和树在漫天飞雪的浸润下,一眼看过去,触目惊心的白。步步锦支窗前吊了一盆虎刺梅,四班红花嶙峋的枝干斜影窗前,映在青石地上,横陈一片黛色。那样清冽的花香下,碧蓝的眼睛明亮的直愣愣注视着香墨,仿佛不由分说便攥取了她的视线,不容她避开。
就在一刹那香墨只觉得脑子里无数声音轰然而响,紧接着就是一片自己所无法控制的空白。
也不知何时,佟子里已经不在,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异常安静,静到可以听见玉炉里焚烧的香木逐一爆开的声音。
那眸子,犹如两簇碧蓝的火焰濯濯烧灼着她。烈火燃起,胸腹中仿佛被挖空一般的痛。她缓缓开口,因为灼烧的痛,声音都有几分发僵:&ldo;你怎么在这里?&rdo;
蓝青柔声说:&ldo;侯爷把我送过来的,说是恭祝您乔迁之喜。&rdo;
&ldo;我不是早就派人给你传过话,叫你走吗?&rdo;那近在咫尺的极为英俊的眉眼,一直深深地看到她的眼内,香墨终于承受不住,硬生生的把脸转向一边,咬牙道:&ldo;我给你盘缠,你赶快走吧。&rdo;
蓝青本满是惊喜的眼中慢慢地腾起痛楚,沙哑着嗓子缓缓开口:&ldo;香墨,你答应过我的……&rdo;
香墨两手紧攥住银刀,两肩忍着巨大疼痛,极细微的颤抖着。
答应过什么呢?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或许永远不会有那一日,又或许就是下一刻,他就会恨极了她。
所以,她也无法答应他任何事。
可是明明知道,她却看着那道颀长的影子慢慢移近,几乎遮蔽了她眼前所有的光,无法动弹丝毫。
咫尺间竟无计回避,嘴唇眼看就要印上蓝青略显苍白的唇,他的呼吸仿佛是一个个的吻接二连三落下,隐约的香气缭绕间,却是难以想像的高温。
而她却在发抖,细微的止不住的颤抖。
&ldo;夫人,尚书李大人府邸说给您送来了腊八节的赠礼。&rdo;
侍婢站在梢间之外的隐约声音,仿佛一瓢凉水陡地淋了下来,香墨猛地抽身撤后。抬眸时,直直地对上湛蓝的目光,两厢凭望,呼吸若断。
然后起身而出。
透雕花梨木缠枝葡萄纹落地月牙罩垂下的珠帘,随着她的匆匆而过,被拨得四处晃动,哗哗作响。蓝青笔直地站在珠帘之内,盯着定香墨离去的背影。
香墨腰间本系了长可及地的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串以玉佩,以压裙幅。如今细密的五彩丝骤起骤伏,跌宕的混乱不堪。
这样的起伏,仿佛一把巨大的钉子,一下一下封笔原本打开的希望。而呼吸里偏偏犹有她的胭脂如灰,浓郁得在口内毒药一般的蔓延开,甜美、迷惑、足以毁灭他的生命。
他可是做错了什么?他始终记得,那个在他高热时将他温柔搂在怀中的女人,一身半旧的胡服,发辫中凝结的石榴花已在昏暗烛光下失了颜色。那时的她虽不笑,但眉眼处溢出的都是止不住的温柔。现在的她怕是连自己都不知道,温柔举止下的眸子里,已迸裂出难以言喻的凄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