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琉璃大眼在阴沉朦胧的屋内发着耀眼的光,年轻勇敢,坚毅果断。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这是他的理想,如今他再也无法实现,但凶手在逍遥法外,你可以接受这个结果吗?自哀自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顾明朝盯着从指缝中露出的名字,赵源的稚嫩坚毅的面容似乎近在眼前,随后一阵风来,让他逐渐消失不见。
“你在懊悔,你当时没有多提醒一句。”时于归强势地盯着他,逐渐逼近他,两人的距离触手可及,那股淡淡的蔷薇香味在两人鼻尖萦绕,“可你当时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你的提醒无关紧要。”
“可我当时已察觉到那群和尚有异。”沉默良久的顾明朝低声说道,声音沙哑。
“你是察觉到他们会杀人还是会放火。每个怀疑都应该等待被证实,你当时做得很对,没有说出来扰乱军心。敌人在暗我在明,打草惊蛇万万不可。”时于归替他盖上那本册子,突然笑了笑,换了个话题继续说着。
“顾明朝你这人真有意思,你虽为文官当时结交的朋友却都是武将,前有右司御蔡云昱后有齐国公家三郎君孔谦方,如今对着赵源格外又感触。他们个个都是武将出身,孔谦方弃武从文当了个大理寺郎中,但齐国公却是武将出身,全家都是上阵杀敌的人。”
时于归慢悠悠地说着,她觉得自己简直像是逼良为娼的浪荡子,非要扒下眼前的人的衣服一睹春光才肯罢休。但她终究还是小看了顾明朝。
顾明朝抬起头来,眼底的阴郁沉默一扫而光,恢复了往日里内敛温柔的模样,他盯着近在咫尺的人,神情自责,低声说道:“是我狭隘了,公主教训的是。”
时于归见他当真恢复如初,便扫兴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动作随性粗鲁,大大咧咧,遗憾地说道:“你上辈子一定是乌龟。”
只有乌龟才会这样,别人撬开他一点外壳才会立刻做出反应,敏捷到完全不像背着大壳。
“公主说笑了。”顾明朝笑着摇了摇头。
时于归光明正大捡了顾明朝案桌上的零食,扔进嘴里,撇撇嘴说道:“不说了,你自己明白就好,这个案件你可有什么线索,左右威卫把长安城地皮都要掀起来了,那些被关押的人影都没看到。”
“长乐寺一案与此案异曲同工之点很多,都有作为打手的混混,作为中间链的寺庙,缺失的都是作为最上头的运送者。”
“这个案子的运送者不是径山寺吗?”时于归嚼着蜜饯质疑。
顾明朝摇了摇头。
“你还记得王二麻子怎么说的吗?他们每五日来搬运一次,径山寺的庙会总共才五日,如何每五日来搬运一次。”
时于归神情顿时严肃起来,坐直身子,细想一番,王二麻子当时确实是说过这句话,只是当时被一笔带过,谁也没注意。
“那径山寺那日运出的是什么?人又是如何被运出去的。”
“径山寺运出什么不得而知,但公主别忘了,出入城门还有一类人是不用检查的。”
时于归迷茫片刻后,瞬间脸色大变。
“还有一件值得深究的事情,你还记得当日阿瞳为何形色匆匆非要跑进刑部大牢吗?”
时于归深觉顾明朝之后的话必定会引起滔天风波,但还是不得不问道:“为何?”
“原本一个已经死了的人竟然起死回生,他做事不知轻重才直接跑了出去,想一探究竟。”
“谁?”
“慧根!”
顾明朝翻开长乐寺的案卷,在最后几页停下,在一个人的名字上点了一下。时于归下意识地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看到那个人名,瞳孔紧缩。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了!!我要睡了,各位小天使也要保重身体啊。
第58章公主到访
安平县主开了个闻秀坊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曹家虽不是高门贵族,但安平县主的父亲舒亲王却是圣人面前得脸的人,因此安平县主在曹家每旬月举办闻香会时,来赴会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这等宴会也有的是讲究的,曹海不过是正三品工部尚书,安平县主的父亲虽然是圣人跟前得脸人,但譬如杨谢两家之类的高门大户出席宴会非列鼎而食、酌金馔玉而不出,所以是不会出席这些宴会,以免丢了身份。因此这种小型宴会往往只会宴请和主人身份平等的门户贵女,体面又不失礼节。
一大早,曹府朱门前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管家站在门口彬彬有礼地迎接这些前来赴宴的人,丫鬟带着客人去了后院。
曹文依梳着高髻,上簪海棠下戴茉莉,鬓间带着那日射覆宴上赢到的宝蓝吐翠孔雀吊钗,花团锦簇,钗簪脆响,纱质衣襟下隐隐露出雪白□□,黄色窄袖短衫配着绿色曳地长裙,腰间垂挂着一条艳丽的红色腰带。
安平县主在花园内招待客人,她便站在大门影壁前的花架下笑脸盈盈,那些上门赴宴的人纷纷上前捧着她,她心中骄傲,嘴角翘起,嘴里却是谦虚地推辞着。不多时,管家便小碎步跑到她面前,低下头恭敬地说着:“禀八娘子,二十张请帖全部收齐。”
曹文依矜贵地点了点头,脸上还晕着兴奋的红晕,她今年就要及笄,前头两个嫡亲姐姐都已出嫁,有些事的流程她早已知晓,这次母亲特意让她独自一人出来迎人,其中深意如何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