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的满船清梦压星河。
许星桥猛烈咳嗽个不停,掩饰性地补充道:&ldo;那是我让着你,让着你&rdo;
&ldo;哦,让着我。&rdo;宴舟一声三调,伸手滑过许星桥紧绷的颈线,点着头憋笑:&ldo;好,那今晚&rdo;
&ldo;今晚!今晚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rdo;许星桥下意识揉了一把自己被折腾到崩溃才修养好没多久的腰,捧着萤火虫瓶快步向前走,边走边冲宴舟摆手:&ldo;改天吧,改天我一定&rdo;
宴舟上前几步拉住许星桥的手,把人又拽回没人看到的偏角,笑的两肩耸动:&ldo;想什么呢小将军,我是说今晚忙完了带你去看日出。难得明日你休息不用当值,你不是一直想看看北地雪里出来的太阳吗。&rdo;
&ldo;看个屁,再喊小将军就给我带着你的小虫子滚。&rdo;许星桥恼羞成怒,毫不客气的往宴舟肩上拍了一巴掌。说着要让宴舟带着萤火虫滚,却又把瓶子小心地揣进怀里,冲着不远处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副想要上来掐死宴舟表情的方子行喊道:
&ldo;方子行,送给邑都的军报你写好了没有?一整天就知道去打扰刘医师,赶快把事情处理好交给我!什么,喝酒?不行,我今晚有约。和谁约?关你什么事&rdo;
第48章要不要和我私奔?
如果人能一直活在梦里就好了。
那许星桥就可以一直活在北地里,活在那年宴舟带他看的日出里,活在万云翻滚、初阳腾升、金光破开寒雪,策马扬起沙尘的年华岁月里。
他会一直记住那天晨光未至之时,他和宴舟比拼着谁先纵马奔向山顶,他策马扬鞭,在声色犬马里回头冲爱人呐喊,赢得不费吹灰之力。而后宴舟笑着追来,从身后环住他的腰,拽着他双双跌入无边尘土。
冬雪已过,没化干净的雪碴横刺在他们身上,又被翻滚的冲击动作碾落。马儿啼鸣,伴随着未醒的雏鹰,喧嚣地撕开日出的序幕。
许星桥在摔下马的疼痛中狂笑,笑的莫名其妙而又无法停止。他锤了一把同样笑的大声的宴舟,作为被拖下马的惩罚。刚想说话,宴舟突然&ldo;嘘&rdo;了一声,双手虚扣,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
宴舟挑着眉故弄玄虚,却又恰当的把握好时机,在许星桥失去耐心低头想要探究他究竟握住了什么的一瞬间打开,把藏住的事物展露出来。
那是一只发着光的萤火虫。
振动着翅膀,在宴舟掌心那一方幽暗处静静地闪着光亮。
许星桥和宴舟对视一眼,在满腔笑意和微弱的光线间默契地暂停了呼吸,欺身而上,疯狂拥吻。
腰间被人珍视的萤火虫瓶不知何时在凌乱间被冲开,闪着光的萤火虫飞出来,一亮一亮地飘在他们周围,反照着腕间那颗夺人目光的红宝石。
日出如期而至。
在重重白雪间炸开,嚣张地扶摇而上,照着不知躲在穹苍哪处的鲲鹏。
他们在交错的呼吸和悬日的背景下结束了这个吻。
宴舟靠在许星桥的肩上,不加任何情欲的去吻许星桥的侧颈,在许星桥发痒回避的动作间去啄他的唇。然后许星桥听见宴舟说:
&ldo;许长玉,要不要和我私奔?&rdo;
许星桥在霞光笼罩间笑的刺眼,他摇着头,假把式的去掐宴舟的脖颈,任由发丝从宴舟的唇边吻过,半真半假地揶揄:&ldo;怎么?宴将军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新谋划,就是拐走别国的将军,想让我退出战场?&rdo;
&ldo;想都别想,做梦都别想。我许家三代名将,终生报国,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只要我许长玉还有一口气在&rdo;许星桥站起身,在山顶间挺直了脊背,不知天高地厚的肆笑扬言:&ldo;就绝不后退。&rdo;
山风如诉,倾听着少年豪迈。
宴舟拿起腰间的酒囊,仰头猛灌,烈酒入喉,却笑得开怀。
他想,许星桥实在和他太像了。
他们都是草原上驯不服的那匹烈马,是沙漠里自由行走的风,守着谁也撼动不了的信仰,驻扎在血与火的边缘,爱着和自己共鸣的灵魂。
于是他学着许星桥的样子直起身,豪迈大笑,说:
&ldo;我也是。&rdo;
曾经玩笑时他们也会担心过未来,任何的和平都会是暂时的,人心不足蛇吞象。今日两国为了共同的利益是盟友,明日就有可能兵戎相向。战争什么时候爆发没人知道,许星桥口中玩笑的那句&ldo;两国相对战场相遇时,你不准心慈手软,因为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rdo;什么时候会变成现实也没人知道,但宴舟和许星桥唯独确定一点‐‐
倘若山河动荡,盛世将倾,百姓罹难之际,他们都绝不会后退一步。
那真是一身少年豪气还没退散的人才能说出的话。
那也真是一场天真到极致的美梦。
在美梦里,许星桥和宴舟想着,罗国与周国签过条约,五十年内都是盟国,互不侵犯互不干扰绝不挑起战争,这才第十三年,时间还有那么多,纵使之后出现什么变故,他们说不定也早已黄尘盖土,死在了不知道哪场的战争里。甚至许星桥还设想过,假若天下太平,四海之内短时间没有硝烟升起,他不是不能考虑在适当的时机辞官还乡,在北城和宴舟安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