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当天他接到一笔大额的清关生意,按照常规,对方需要先付一笔定金。
对方付了,四万七千美金,却是乌克兰的格里夫纳货币,整整齐齐码在一个硕大的蛇皮袋里。
等双方把合作的规矩一一撕掳清楚,已经是下午四点二十。孙嘉遇立刻飞车赶往最近的银行,路上却因违章超车被拦下,偏偏碰上一个特别认死理的警察,金钱都买不动,跟他纠缠了半个多小时。
结果五点一到,银行关了门,他只好带着一大包现金回家。
比较要命的是,奥德萨的银行周末并不营业,那些格里夫纳倒出来足有小半柜子,只能在家里存到周一。
老钱看到那一大堆钱,也被镇住了,结结巴巴地问:&ldo;这这这这什么人啊,怎么这么咯应?为什么不付美金?&rdo;
&ldo;不知道什么路数。&rdo;孙嘉遇摇头,&ldo;整件事儿从头到脚都透着诡异,那主事儿的,一看就是个生手。反正这几天出入都小心点儿,别被人算计了。&rdo;
我们各怀心事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孙嘉遇醒来的第一句话:&ldo;妈的这算什么事儿?老子还不信了,这就存到地下钱庄去,谁怕谁呀?&rdo;
我不是第一次听到&ldo;地下钱庄&rdo;这个名字,可却是第一次真正见识,以前一直以为它就是高利贷的同义词。
说起来地下钱庄算是&ldo;灰色清关&rdo;的衍生物。灰色清关引发的系列后遗症之一,就是商人的收入无法存入正式银行,因为逃税漏税,或者来源不明,存到银行等于自我暴露。又无法通过正当途径将收入汇回国内。
地下银行于是应运而生,服务对象不仅仅只有中国人,还有阿拉伯和独联体,甚至来自西方国家的商人。
我以为既然是钱庄,怎么也要有点银行的气势,没想到在奥德萨一个普通的居民小区里,某栋普通的公寓一层,一间不足十平米的房间,一张普通的书桌,一个不起眼的保险柜,一名面目模糊的中年男子,就是钱庄的全部。
眼睁睁看着大笔钞票被收进保险柜,换回来的是一张白条,上面只有一行金额和双方的签名,我目瞪口呆:&ldo;这就完了?&rdo;
&ldo;完了。你还想干什么?&rdo;孙嘉遇拉起我出了钱庄。
坐进车里,我捏着那张白条仔细察看,甚觉不可思议:&ldo;如果他卷款跑了怎么办?&rdo;
孙嘉遇笑了笑:&ldo;他会死无葬身之地。&rdo;
声音很轻,却似透出一股冷冷的杀气。
我抬头打量他,忽然感觉到恐惧。他嘴角的笑容冷酷而残忍,这一瞬间他几乎是个陌生人。
&ldo;嘉遇。&rdo;
&ldo;啊?&rdo;他回头,顷刻已恢复了常态,&ldo;干什么?&rdo;
我把白条递给他:&ldo;收好。&rdo;
他看我一眼,淡淡说:&ldo;你留着吧,过些日子提出来,申请外面学校时正好用得着。&rdo;
我的心跳一下加快,手指下意识收拢,紧紧握着那张白条,手心微微有点出汗。那个数字后一串五个零,折成人民币几乎是我父母五六年的收入。这么大一笔钱,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看看他,他恰好也在后视镜里观察着我,见我抬头,迅速移开目光。
我在心里笑了一下,将白条塞进他衬衣口袋。
&ldo;学费太贵了,暂时不考虑。&rdo;我说。
他一向是金钱至上的一个人,在他的世界里,没有钱摆不平的事。我若收下这张纸,立刻便有了价码,在他心里的地位会一落千丈,和他前面的女人没什么区别。
我比较贪心,我想得到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