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序回到宿舍,三张床都是空的,史晓明据说离开了三江,下落不明,申巍去了沐西省舒城市,那里要建个工业园,有三个多亿的产值,申巍是那里的材料员,公认的肥缺。
周序从衣柜里抱出棉絮床单,铺好了床,又去街上买了单人凉席,就算是安定了下来。
去钢构厂得坐1路电车,这趟车通往三江钢铁集团,车上大都是钢厂的工人,基本上都有通勤票,没通勤票的人要投币,无论远近,一次两角钱。
钢构厂的厂长曹一鸣和周序热情的握手,这个身高只有一米五三,秃顶圆脸的男人,爽朗的笑道:“牛大寨是我邻居,总听他说起你,把你夸得比秦琼都牛,今儿呀,总算是见着真神了。”
周序忙问:“牛师傅带爱人去峡港重温蜜月,所以晚我几天回来,他现在怎么样了,等哪天有空,我去看看他。”
曹一鸣道:“你见不着他,他去合州了,那里新接了个小工地,够他混个一年半载的。”
钢构厂确如韩苹所说,有很多女同志,周序所在的技术室,就有五个,技术负责人饶露、技术员柴菲菲、预算员于曼娣、质检员王芳、安全员郑可。
王芳年纪最大,五十挂零,她不爱呆在办公室,总在各车间巡视,直到下班走人。
郑可是个胖乎乎的小嫂子,刚生了娃,爱说爱笑,和谁都聊得来。
柴菲菲二十三岁,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一天到晚也是乐呵呵的,好像从没有烦恼似的,她和郑可在一块,你一言我一语,活生生就如说相声一般。
于曼娣二十五岁,身材也好,长得也好,就是脸上雀斑多了点,她不怎么说话,总是文文静静的坐着,整理着好似永远也整理不完的资料。
在周序来之前,技术室唯一的男性就是孟忱,他是施工员,负责钢结构厂外工地的钢抅安装,周序的到来,令孟忱十分高兴,他一把抱住周序,和周序行了贴面礼。
“我的娘唉,总算见着雄的了,你不知道,这两年来,她们把我欺负成啥样子了。”
柴菲菲拍了拍孟忱脑袋,道:“你个没良心的,咱这些姐妹们把你宠上了天,你还不知足。”
郑可道:“就是,这两年,他连个碗都没洗过吧,全是饶露帮他洗的,听说啊,他的内裤也……”
孟忱急了,忙捂住郑可的嘴,道:“我的亲姐耶,你可真是啥都能说,才生了娃,就不顾淑女形象了。你们的饭,全是我去打的,不洗碗不理亏吧。”
柴菲菲道:“啧啧,就帮我打过三回饭,这要记一辈子啊,好小气的男人,这活脱脱一贾宝玉,在女人堆里呆久了,都有了香脂气。”
三人的疯闹,丝毫没有影响到于曼娣,她头也不抬的依然在厚厚的资料堆里寻找着什么,好像这里的事一切与她无关。
郑可回过头来打孟忱的时候,刚好饶露进来了,她摘下安全帽,狠狠敲在孟忱身上。
“孟忱,上班时间,别总没个正形,边上站着去。”
柴菲菲赶紧从柜子顶上取下个算盘,放在地上,笑道:“饶总发火了,我看站也不顶用,还是跪着吧。”
郑可遗憾道:“昨天刚扔了个搓衣板,早知道就带过来,废物利用嘛,那个东西比算盘好使。”
孟忱一脸哭相,看着周序:“大兄弟,你看见了没,我能活到现在,不容易啊。”
说完,他竟真的单膝跪在了算盘上,面向饶露道:“露露,嫁给我吧,让上天的甘露早日降临到我这可怜人的头上。”
饶露面红耳赤,郑可和柴菲菲在旁起哄:“嫁给他,嫁给他。”
只有周序留意到,于曼娣抬头看了饶露一眼,眼神充满了怨恨,就如同他看着离去的戴瑶一样。
钢构厂的业务分成两块,一块是钢筋,一块是钢构,钢筋主要是为市里面三江建工自己的工地加工,钢构则主要为三江钢铁集团服务。
以前钢筋这块由饶露兼着,既然周序来了,就交给周序负责。事情倒不难做,各工地会把钢筋下料表送来,周序核对过后,又转成钢构厂自己的下料单,按工程需要的缓急,一张张送到钢筋加工车间,让钢筋加工小组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年底,可周序的媳妇还是没有着落,他倒是看着于曼娣很顺眼,也有事没事的会去找她聊天,可是,每每话总是刚起个头,就被于曼娣掐死在了萌芽中。
“我很忙。”
“你没别的事吧。”
这两句是于曼娣的口头禅,对周序来说,却是无法逾越的鸿沟,他使出浑身解数,也攻不破这两句话。
郑可是过来人,她最先看出了端倪,口直心快的她,不忍周序陷入烦恼,便找了个机会,私下对周序道:“你别在于曼娣身上浪费时间了,她是个怪人,谁也不知道她脑袋里想什么,对谁都冷冰冰的,比你条件好得多的,她也瞧不中。”
见周序有些沮丧,郑可又道:“你的事,大姐放心上了,早晚给你介绍个漂亮妹子,堂堂大学生,哪里找不着个媳妇。”
一个星期后,郑可欢天喜地的来找周序,当着众人面高呼:“周序,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商场上班,漂亮着呢,和咱厂花同志饶露可有得一比。”
饶露哭笑不得,道:“郑姐,你做媒婆只管做好本职工作,别啥事都把我扯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