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恩扫一眼就看出来了,全是芥末味的。
这个现象也是好久没出现了。
“你睡得着?”海恩大手托着姜盈的脸,坚决没让姜盈再次把脸埋回去。
姜盈委屈地闭着眼撇嘴,“睡不着!所以我在尝试新睡姿。”
啊,明白了,怪不得她原来没有这样睡过,合着今天是第一次。海恩失笑出声,“那新睡姿有用吗?”
“刚才你要是不来打扰我就有用!我都快睡着了!”对于不能再趴回去继续睡,姜盈睁眼瞪海恩,表示再不让她睡她可真翻脸了啊。
“你确定你的睡着不是憋到昏迷憋着的?”姿势不对,情绪不对,能睡着得是多么心大啊。海恩觉得不能再放姜盈这么任性下去了,“还没有想通?要跟我谈谈吗?”
姜盈“噌”一下就坐了起来。
“你为什么看起来像是一下子就接受了?喂,你是军人吧?打击犯罪不该都是你骨子里的本能了吗?你觉得老爷子的做法没问题?你为什么不揭发他?假如放任不管,你就不怕有朝一日老爷子为了自己的研究取得进展就大肆流出各种催化剂?”
姜盈早就想跟人说一说了,但这种事情她又怕跟海恩说了再给老爷子的罪名加重。
海恩的军人身份她还是介意的,她想的是,如果她不提,那么海恩是不是会看在她的份上忘了老爷子的事情。
对,她就是再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她也不忍心老爷子真的就此被抓入狱。
姜盈憋了三天不说话已经到极限了,本就不是能存住话的人。
如今被海恩主动打破了壁垒,她的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
“今天有秋漠,有科兰莉兹和胖达三人,明天就有可能有更多的人。圣盈纵衡学校的人现在可是不少了,如果他再对别人下手呢?听说搞科研的人都对自己的科研项目有种病态的执着,如果没有达到他最初的目标,他就会一直研究一直研究直到研究透彻,或者不能研究。”
如果科研项目是有利于社会向前发展的,那么这种精神必须是一种值得景仰和喜欢的精神。但如果科研项目的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呢?
“你真的不怕老爷子一错再错下去?废F就算不觉醒,但只要找到自己人生的正确路子,只要心境放开,我不觉得废F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就一定得觉醒吗?老爷子的方法虽然暂时有用,但更多的可能是会提前结束废F的一生啊!你就不想阻止他?”
海恩静静地从头听到尾,觉得姜盈的想法跟他所预料的倒也不差。
一般人都会有这种疑虑和担心,这种情绪反应也是正常的。
更何况老爷子对姜盈的意义非同一般。
“你先别想老爷子的做法,你先想想你自己,想想你没有觉醒的时候还顶着废F大帽子时的自己。那时你满脑子想的是就算不觉醒也可以找到自己的生存路子吗?你就没有做梦都想着觉醒觉醒?”
怎么没有!她嘴上说自己就算是废F也会过得好好的,只要她有足够的钱,但她的梦里却不是。
连被小兽爷吓死过去的时候她做梦都是自己觉醒了之后的人生。
这是人类的一个劣根性。社会认知是一种特别潜移默化深入骨髓的东西,有些事情你理智上认为它是不对的,你并不认同,例如废F就是没用;但你的潜意识里其实跟其他人没什么区别,你会在某种情绪低落的时候忍不住去想,废F可不就是没用。
打个比方,所有人都会说钱不是万能的,我们的生活中还有各种其他有意义的事情。但当你没钱的时候,不用别人怎么说你,你自己都知道,没有钱就是行不通的。
姜盈可以在外人面前梗着脖子扬着下巴不服地表示“我就是废F也没有理由必须承受你的歧视”,但她自己的内心又何尝不在急切地期盼着“什么时候觉醒呢那时候她才能实力打脸回去啊”。
海恩道,“秋漠是自己主动找上老爷子的,科兰莉兹胖达三人虽然不是主动的,还一直被隐瞒至今。但我相信,就算老爷子明着说了,三个人也不会拒绝。对于废F来说,有可能觉醒太诱惑了,基本不会有人抵抗得住。”
“所以老爷子才该从他那里就把这种风险扼杀在摇篮不是吗?他是老师啊,他……”
海恩摇头打断姜盈的话,“你不要陷在你的思维套路里走不出来,你先听我说。供求决定市场!帝国已经形成了歧视废F的风气,废F自然就会在这种风气的压迫下寻求可以摆脱的可能。我相信在背地里偷偷研究这方面的人不只是老爷子一个。”
“然后呢?你这是觉得老爷子的行为还情有可原?大势所趋?”姜盈都有些摸不透海恩的想法了。
海恩失笑,“那倒不至于。而是老爷子说的那句一时的方法错误不代表整条路子就是错的这一说法,我能接受。这事儿总归还要说到废F的个人价值和社会地位上,只要这些不改变,那么利用药剂或者别的什么违规方法强行刺激觉醒的行为就不会停止。”
姜盈对于海恩的话叹为观止,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身为军人的海恩竟比她的接受度还高。
“你是军人啊老公!你的成长经历,你的生活环境不该是会让你养成零容忍一切犯罪的原则吗?你这样的三观非主流啊,老公!”
姜盈盘腿坐着,对于海恩每每表现出不同于正派正经正义正能量之外在形象的腹黑本质,她表示都快要坐不住了。
知道你黑,但都黑到了三观上是不是有点过分啊?
想她一介老百姓还知道哪怕犯罪者的初衷多么的被事态所迫,但你犯罪了就是犯罪了,你就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