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吉被折子砸到额角,没来得及感受疼痛,就被那摊落在地上,打开折子中的内容惊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其他大臣也都纷纷跪下,口中皆呼,“皇上息怒。”
严双上前一步,“皇上切不可动怒伤了身子,龙体为重。”
宣德帝到底是当了皇帝许多年,养气功夫还是有的,现在有人劝解,不过须臾便恢复了常态,只是望向陶吉的目光透露着慢慢的冷意。
“陶大人不若说说这折子之中的事可否属实。”宣德帝开口。
陶吉早已经是冷汗淋漓,面色发白,但还是强作镇定下来,将散落的折子捡起,低头双手奉至头顶,“皇上要发落微臣,还请让微臣明白缘由。”
“那你便瞧瞧你手中的折子。”宣德帝神情讳莫如深。
陶吉告罪一声,将折子细细翻阅,越看越是心惊,脸色随之也白了几分。
大殿中只余他翻阅纸张的轻微声响,等陶吉将奏折全部看完,背后的衣裳早已湿透。
那折子中对他这些年收受贿赂,何时何地,何人奉上,笔笔落落都清清楚楚,若不是陶吉今日早晨还检查了暗格中的账簿,都以为账簿早已被人盗走。
万般念头转过,这样的事就算是事实,陶吉也打死不认,若是人了,他陶家才真是毁了,抄家流放都是轻的。
想到那种下场,陶吉直接趴伏在地上,口中大呼冤枉,“微臣冤枉,这折子里的桩桩件件,微臣也是初次知晓,还请皇上莫听小人之言,还微臣一个清白。”
宣德帝本就看这些士大夫不顺眼,只是为了维持朝廷稳定,一时间也不能将这些人怎么办,更何况也不能无缘故的将人的官职捋下去。
宣德帝初登位时,士大夫们不知收敛,着实让他过了一段困难日子,现在见皇权已逐渐稳固,士大夫们也学会了夹起尾巴。
其实盐税那事宣德帝早已猜测与陶吉肯定脱不了干系,只是没有真凭实据,陶吉还以退为进,主动要求辞官。
之所以再三挽留,也是不想让这条老狐狸就此脱身,如今有了证据,宣德帝自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那你倒是与朕解释一番,这折子中的事。”宣德帝面上一阵沉色,底下的众位大臣也都噤若寒蝉。
陶吉本来也是做事不留后手,在盐税的事情爆出后,就已经在扫尾,但是顶不过当时盐税风头太甚,陶吉的动作不能太大,还是留下了错漏。
严双又是不动声色的派自己的学生前去调查,那名学生正是赵朗。
赵朗因家世,被仇人认出,辞去了翰林院的官职,明面上是闲在家中,后以出门游玩散心,被严双派去调查盐税之事。
又有谢青云整理账簿,从中发现的问题,借此调查下去,赵朗也不是孤身一人。
在刚开始调查的时候,赵朗借助老师的力量查出了一点东西,就发现又另一方势力也在查盐税。
因着不知是敌是友,小心试探好几番后,才发现那方势力竟是三皇子的人。
三皇子的人调查出来的有赵朗不清楚的,赵朗也查到其他有用的信息,为了不浪费时间,两方干脆一起调查。
谢青云不知道因为自己的蝴蝶效应,朱景焕没有和谢如意遇上,但同样是蝴蝶效应,谢青云进了户部,朱景焕的小师妹宣筠因对他感兴趣,也进了户部。
经过谢青云的教导,宣筠本就十分聪慧,告诉了三皇子账簿中的许多猫腻,这才有了三皇子派人去调查之事。
总而言之,严双呈上去的奏折,基本已经将盐税中被贪污的几百万两,从何处到何处,调查的□□不离十。
陶吉才会看下去如此心惊,面对皇威,陶吉不知该如何辩解,从何处辩解,只一个劲的磕头,“微臣冤枉啊,求皇上明鉴。”
宣德帝冷哼一声,厉声道,“你冤枉?那被你贪墨的银两不能用之民,那么多流连失所的百姓又何其冤?”
陶吉早已汗湿了衣裳,这事情来得太快,被以为万无一失,如今却被打的措手不及,饶是他平时能多老奸巨猾,现在都想不出对策。
“皇上不能因书面之词,就落罪老臣,无凭无据,就是让老臣强行认下,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到底是混迹官场这么多年,紧要关头陶吉还是恢复了些许理智。
陶吉敢确定,那些盐税贪污案中的重要人物都被他处理的干干净净,就是有那么一两位如今安然无恙的,也不敢将事情和盘托出,因为说了,他们也难逃其咎。
人证肯定不会被抓到,至于物证,乃是他亲手记录的账簿,陶吉前一晚才在确认过账簿还在,被他搁置在书房的暗砖中,也不可能被找到。
确认过这两样,陶吉才逐渐恢复了底气,趴伏在地,“微臣不知呈上奏折之人是何居心,编造出这些来陷害微臣,但微臣问心无愧,只请皇上给微臣一个公道。”
宣德帝闻言一滞,方才他看过奏折之后,太过震怒,再加上折子是他最信任的老臣呈上来的,所以没有查证,如今被陶吉如此反问,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作为皇上的心腹之臣,严双移步上前,“皇上,老臣既能呈上折子,自是有人证物证。”
还不等严双继续,陶吉就忍不住了,就是这个老匹夫,与他们士大夫作对,他的学生还在户部时常膈应自己,想到此处,陶吉不再维持两派表面上的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