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在冶春院用的,傅老夫人素来不沾荤腥,这菜自然清淡极了。沈芳宁忙里忙外大半日,到了吃饭时反而没有了胃口。
故而回到荣徽院时,她还有些饿。抬首见主屋的灯光亮起,便知道傅正则回来了。
他坐在一张圆桌旁,彭呈在递了筷子给傅正则。他瞧着沈芳宁的方向一看,身边的人自然心领意会——彭呈和琥珀他们都退了出去。
霎时,偌大的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
沈芳宁看着桌面上的菜,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她走到傅正则身边坐下。
手肘撑在桌面上,沈芳宁看着一桌的三荤两素一汤可耻地肚子咕咕作响。
兀的出现这么一声,在二人之间格外地清晰。沈芳宁只听见傅正则轻微地一声闷笑,他抽了一双新的筷子和碗递给沈芳宁。
她羞赧地红了脸。
他问道:“母亲那儿没吃饱?”一边十分正经地说,傅正则一边舀了两勺鸡枞菌汤。
这汤鲜美得很,沈芳宁闻着弥漫在鼻息见的香气,似乎有什么横冲直撞的东西在她心里游荡。
她接过汤,抿了一口。
没什么佐料的味道,反而鸡枞菌本身的味道发挥到了极致。比起傅老夫人院里的白菜豆腐,这种程度显然沈芳宁更容易接受。
她一面陪着傅正则用膳,一面说着今天的事情,“回事处的高妈妈连府里的牡丹花瓶放在哪儿的都不知道,前前后后跑了好几趟……”
说得便是内院里的一位管事妈妈,姓高,如今管傅家的库房。傅老夫人让沈芳宁来库房,整些好东西放在清菡堂里。
她将这些家常的事情说着,傅正则也耐心地在一旁听。沈芳宁说到后来,还颇为不好意思地说:“这都是些小事……”
“无妨,日子总是点点滴滴积累起来的。若是底下的人不得力,也不能纵容她们。一个二个若是都这样,就不成规矩了。”傅正则沉声说道。
沈芳宁嗯了一声。
她见那高妈妈面熟,忽而想起那不就是早上她去回事处时路过景宁院里看见的婆子吗?凡事都有联系的,心里捋顺了,自然一通百通。
若说她是冯氏,有这么一个人来,轻而易举地想分走一杯羹。她也不见得乐意答应。心里有了一根刺,自然就不爽快了起来。
如今只是冯氏让人替她给沈芳宁下绊子,让她分身乏术,手段堪称温和。她的本意估计是想让沈芳宁知难而退。可沈芳宁退不得,往大了说傅正则是名正言顺的傅家嫡子,她定是要做傅家的主母的;往小了说,傅老夫人也不见得让大房一家独大,她操办这些事就可见一斑。
从前是傅正则没有了娶亲,才有冯氏掌傅家的中馈的事情。可现在有了沈芳宁,傅老夫人哪怕存了私心,可在明面上她自然也是稍稍偏向沈芳宁的。
所以趁着于相宜来的这个时机傅老夫人自然让她慢慢插手起傅家的事务起来。哪怕她对让于相宜住清菡堂这件事颇有微词,不过沈芳宁也递了台阶,也就不那么让人脸色不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