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阿姨,这是顾嘉托我带的药。&rdo;女孩的声音很低,很轻,假如单看她的外表,那谁也看不出她拥有一颗阴暗的心。于秋凉还是不知道这瓶药是什么,药瓶上写着的是保健品,但直觉告诉他里面的东西被换过。
坐在矮桌另一边的中年女人喜出望外,她从女孩手里接过那瓶药,在对方的注视之下把药瓶拧开。于秋凉凑近了些,想看清楚瓶子里装的东西,眼前却骤然一暗。当四面八方再亮起来的时候,他看到屋内门窗紧闭,女人在床上静静地躺着,而那送药来的女孩不知所踪。
门窗都关着,外面的风吹不进来,里面的气体也散不出去。于秋凉站在空旷静寂的客厅正中央,头一次觉得安静是如此可怕。他试探着伸手去推躺在床上的女人,妄图把她唤醒,但他刚刚碰到女人的手臂,整个房间就突然消失了。
他站在楼顶,看着顾嘉翻越栏杆,马尾辫在栏杆外一闪而过,转眼就消失了。他有些惧怕,蹲在地上抱住了头。他不知道这诡异的梦什么时候才能散去,他只知道自己不敢再往下看了。
然而操控梦境的那位硬是要他继续看下去,他在梦中无法闭眼。于是他看到顾嘉手中抓着一个女孩,女孩身上还穿着洗到发白的旧衣服。顾嘉推开窗,把手一松,那个被她提起来的人就掉了下去。刺耳的叫声吓得于秋凉浑身发颤,他恐惧地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学姐。重物坠地的声响清晰地传进耳朵里,顾嘉一直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
门开了又合,合了又开,陌生的人来了又走了,于秋凉站在原地,很是茫然。
&ldo;你可以再等一等的。&rdo;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于秋凉一回头,竟看到了余夏生。
老鬼的打扮和现在不同。这也就是说,这个余夏生,同样是十多年前的。
他不是在对于秋凉说话,他看着的是坐在客厅里的顾嘉。顾嘉张了张嘴,于秋凉没听清她说什么,因为这场梦走到了尽头,闹铃把他叫醒了。
&ldo;……学姐。&rdo;于秋凉睁开眼,看到顾嘉坐在床尾,拿着一部手机正在打游戏。
顾嘉比余夏生接地气多了。
&ldo;电影好看吗?&rdo;顾嘉冲他一呲牙,于秋凉惴惴不安地揪紧了头上的两只兔子耳朵。
他还以为这一切都是窗台上那只女鬼在捣乱,没想到作弄他的竟然是顾嘉。他揪着那只兔耳朵揉了半天,老大不情愿地从床上爬下来。学姐不用去上课,他还得上课呢。今天又是灰色的星期四,他讨厌星期四讨厌得要死。
&ldo;看完电影都不发表一下感想啊?&rdo;顾嘉跟在他后面,居然也进了卫生间。于秋凉想放水,但顾嘉在他后面跟着,他只能先憋屈地洗脸刷牙。他哪儿能有什么感想,他除了害怕还是害怕。死人的故事果然邪门,他就应该少打听,好奇心害死猫,还害死于秋凉。
顾嘉坏心眼地吹起了口哨,于秋凉一下子炸了毛。他正想把学姐推出卫生间,救星就从天而降。余夏生把顾嘉拽了出来,关上洗手间的门,回头对她说道:&ldo;你一个大姑娘,成天围着别人家小男孩儿打转,也不知道避嫌。&rdo;
&ldo;我昨天晚上还请他看电影了,围着他转两圈又能怎么样?&rdo;顾嘉摇晃着什么东西,发出沙啦沙啦的声响,&ldo;要不然你替他付票钱?&rdo;
&ldo;你们这群孩子怎么都喜欢坑人呢?&rdo;余夏生感到头大,&ldo;这还没发工资呢,就惦记上我的钱包了?&rdo;
顾嘉意味深长地&ldo;哦&rdo;了一声:&ldo;这都月底了,路怀明都发工资了,你俩一个单位的,你说你没钱?骗鬼呢?&rdo;
余夏生干笑:&ldo;你可不就是鬼吗?‐‐行了,拿了东西赶紧走吧,这儿地方小,供不起你啊我的姑奶奶。&rdo;
顾嘉嘻嘻一笑,煞是开心地摇晃着那神秘物体,离开了于秋凉的家。于秋凉洗漱完毕,放水放得开心,浑身轻松地推开门,跑回卧室去看窗台上那只女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窗台上空空的,啥东西也没有,昨晚被逮回来的那只鬼,好像是于秋凉做的一场怪梦。
&ldo;别找了,那瓶子让她给拿走了。&rdo;余夏生走过来,给于秋凉套上外套。于秋凉站在原地,看着余夏生给自己拉拉链,不禁迷惘地问道:&ldo;她把瓶子拿走干什么?&rdo;
&ldo;拿走去玩儿吧。&rdo;余夏生漫不经心地回答,仿佛顾嘉会好好照料那只女鬼一般。
&ldo;我觉得你这样不太好吧……&rdo;于秋凉讪笑,又去看窗台上空出来的地方。他总觉得学姐就算不报复,也不会放那只女鬼自由,恐怕那只鬼从今往后就要在塑料瓶里孤单度日了。做鬼做到这份上,也实在是失败,也不晓得她会不会饿死。眼前突然闪过女鬼的血盆大口和两排尖牙,于秋凉吞了口唾沫。这么可怕的东西,果然还是饿死比较好吧。
&ldo;你如果想把那瓶子要回来,也不是不可以。&rdo;余夏生给他拉好拉链,又替他整理袖口。被老鬼这般细心地照顾,于秋凉感觉自己瞬间变成了幼儿园的小孩,但被人伺候着,什么也不用自己干,这倒是挺舒服。
如果余夏生不逼着他做数学题,不逼着他准备高考,那就完美了。于秋凉幽幽叹气,那股懒劲儿又从骨头里冒出来:&ldo;我不想去学校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