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时,秀焉心里猛地一震,暗自愕了一会,又悚然惊醒,心脏几乎要跳出了胸膛,那大旗上的一个‘燕’字,使他欲喊不能。因为燕国乃是他们慕容的国君慕容廆所创,如今虽未名为燕国,但却一直用一个燕字,以正旗号。慕容和宇文、段国同属鲜卑一族,同族不同国,而且慕容和宇文、段国素有世仇,莫大的辽东竟不能相容。如今眼看自己国人将受伏击,明知惨剧将生而却不能疾声喝止,裂大了眼角紧紧地瞪着渐渐行近的对列。
须臾,慕容的行列已近四十丈内,伏兵列前的宇文硕据鞍观望,眼中寒光一闪,悬刀忽落,前列的数百弓箭手弯硬弓,搭铁箭,弦拉满月,强弓硬弩,弩箭齐发,直射慕容的对列中部对尾,显然宇文硕有令活擒其首领的用意。这一惊变突生,令人防不胜防,慕容众骑顿时大乱,兵伏马倒,立刻横了一片,为首之人骇然大惊,举目向四周略一审视,方弄清伏兵何在,百余骑卫护着首领,掠骑向北狂奔,哪知冲出不到数丈,林中宇文硕策骑挥刀杀出,堪堪挡住慕容诸众的去路。一时之间,林中铁骑四出,前后夹攻,顿时将慕容的人马困在中间。刹时之间,但见箭风啸空,飞啸的弩箭宛如漫天飞蝗,绵绵不绝,激风而啸,携带着刺耳的锐啸划空而来,慕容的人马顿时人仰马翻,形势危殆已极。正在此时,但见那为首的白衣将军白马四蹄翻飞,在乱箭中纵横闪躲,奔驰盘旋。
宇文硕策骑而出,挥刀大笑,高呼道:“慕容狗贼,见到我宇文硕还不下马受首。”
慕容诸众为首的白衣将军,神情猛然一震,马上恢复了平静,仔细打量了宇文硕一眼,道:“宇文硕,我乃慕容国国君麾下手下的折冲将军皇甫真,你我鲜卑诸部三日后将于渔阳议和,晋朝皇帝陛下要封我国君为燕国公,你为何今日拦途截杀,你想违约造反么?”
宇文硕哈哈笑,收回马鞭,提马上前道:“议和?慕容廆在做白日梦,今日你死在眼前,我不妨明言,让你做个明白鬼,段国与我宇文国君早有协议,在燕代这块土地上,燕国公只能有一个,惟有德者居之。你慕容是三国之中最弱的,年年还须向我们两国纳贡才能保全,‘燕国公’三个字慕容廆受得起么!?今日本想假渔阳议和之名,行刺杀慕容廆之实,想不到抛砖引玉之计,只捞得一群虾蟹,慕容廆真是胆小鼠辈,竟不敢前来赴约。”
皇甫真闻言脸上掠过诧异之色,继而勃然大怒,伸手抽出长剑,指点宇文硕喝道:“无耻狗贼闭嘴,你我三国共约议和在先,如今宇文毁约伏击我国在后,还胆敢出言不讳,对我国君不敬,我不杀你,何不为人……”言毕,策马高挥长剑,狂飙而至。
宇文硕一声长笑,挥动长刀拍马而至,劈头就是一刀,这时两部人马拼杀渐毕,慕容人少势孤,几乎死伤殆尽,只剩下皇甫真的近百贴身士卫紧紧被宇文的众武士合围一处,此时双方兵卒都停了械斗,纷纷瞩目于宇文硕与皇甫真之战。
皇甫真早闻宇文硕的盛名,招式之间力道用到了十分,他大喝一声,一招‘横空托月’,耳中“锵”的一声惊鸣,胯下之马曲蹄前窜,几乎不能忍受被压的如山力道。双方才过一合,实力之差,尽现无异。皇甫真觑空看了随身老仆及手下诸人,见大势难挽,猛然沁出一身冷汗,正心中焦急,突闻他的随身老仆喝道:“皇甫将军莫要分心,小心应敌,生死诀择,老奴等人的皆愿跟随将军。”
皇甫真闻言精神一振,脸色转沉,眸现杀机,不及间顾宇文硕侍仆对手下老仆的喝骂,勒缰旋马重又杀回,愤力与宇文硕撕杀在了一起。
是时,天光业已大亮,方才的生死场已趋平静,只剩下满地的刀枪尸体,颖颖荠草尽皆成碧。四个宇文部众这时将驮着凌重九、小秀焉二人的马匹牵了过来,心中焦急不安的秀焉斜目四览,此情此景殊非己愿,无助的叹了口气。此时看到戮力酣战皇甫真、宇文硕二人,不免将所有的希望冀于皇甫真一人,可惜皇甫真悉力拼了三十余合,连宇文硕的衣襟也未碰到,不免提心吊胆。再看宇文硕,挥刀于谈笑之间,哪有丝毫败迹。
皇甫真心中烦躁,马上功夫殊难敌宇文硕,心道时辰久了,绝难反败为胜,思量之间,恰接了一招与宇文硕飞马错过,左手突然“唰”地从腰间犀带中“嘶”地抽出一柄三尺长的软剑,其光如雪,剑挟雷霆,回手一剑疾劈而出,直取宇文硕腰间。眼看剑锋即将刺及其身,皇甫真正心中庆兴,哪知此时惊变突生,宇文硕背上似乎长了眼睛。猛然一个大返身,左手中食二指闪电般的堪堪攫住了软剑的剑尖,顺势一带,慕容颂直觉拉力如山,一把被拖到了马下,直摔的他七荤八素,晕头转向。不待他重新站起,宇文硕已拨马返回,偏身以长刀直抵皇甫真的咽喉。这时,一众宇文武士不由分说,传来了阵阵的喝彩声。
宇文硕俯首望了皇甫真一眼,脸上笑容一凝,微微一怔,旋即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接着他笑出了声,道:“皇甫真,你大概还不知道,我宇文硕最精善者并非弓马战阵,而是内力拼杀吧。”
皇甫真心中羞急交加,惭愧的看了手下诸众一眼,勃然变色,两眼一睁怒声说道怒向宇文硕道:“宇文硕,我不是你的对手,你杀了我吧。”
宇文硕眉腾煞气,冷笑一声道:“想死还不容易,我长刀往前一送,你还能活?但你死了不会带给我任何好处,不过留下你或能向慕容廆讨些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