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冯断南不意如此,脸上不禁倏然一红,本还不罢修,但众人的眼光已不容他再次出手,当即懊恼地低首摇头,懊恼地叹了一声,连句场面话也没撂下,提着雁翎长刀纵身向南去了。他这一走,倒是重又打击了那群剑客的信心,当下就有些自认武功不及梁冯二人的,收拾兵器准备难返。一时,再也没有人肯第一个出来,那些看热闹见再无好戏开场,便收拾着要进城。但又摄于那三个大汉的威严,一时不敢率先过去。
凌一也早看清了四下的情形,轻仰了头吁叹一声,缓缓开口,谓众人道:“凌一叶挡的乃是各国来的剑客,迎的也是剑术出色的剑客,既然没人能摘走凌某的长幡,我也不能耽误了他人的生计……”言毕,向四下的车贩卒夫们抱了抱拳,喝令三个大汉对这些人放行。一时道上车水马龙,那些车贩足夫拥挤着过去,倒是那群江湖中人,立在当地进退维谷。慕容焉和那年轻樵夫也随着人流过去,谁知刚行到三个大汉处,右面一个大汉却横臂拦住了两人,道:“你们两个留下!”
“为什么?”慕容焉疑道。
“小子你是明知故问啊!”那大汉道:“阁下分明是江湖中人,莫非以为我们都是瞎子不成。”
慕容焉闻言苦笑一下,道:“这位兄弟,你看清我的眼睛,请问有哪一点看出我是江湖中人?”
那人哈哈一笑,道:“我早看出你是个瞎子,但一个瞎子不远万里来到段国,没有非凡的本事,谁会相信,阁下是真人不露相,你要不是江湖中人,我死都行!”
慕容焉实在辩他不过,但又不能证明,自己虽懂剑术,但确实并非江湖中人。这刻那和他同时被拦的少年樵夫却问道:“这位大哥,敢问你又如何认定我是江湖中人呢?”
那大汉看了他拿柴刀的手一眼,淡淡地道:“阁下虽然是本地人打扮,但你绝对是个江湖中人,因为你手上的茧子却不会撒谎。”
少年樵夫竟也是一副淡慢随心的样子,不慌不忙地道:“我确是砍柴的,樵夫的手的是这样,因为我在附近都砍了十年了。”
但那大汉还是咬着不放,倨傲地伉声道:“但一个樵夫不会这么镇静地与我说话,但你却说了。”
少年樵夫依然故我地道:“难道山野樵夫就不能镇静地说话,这是什么道理?若果然如此,不是樵夫就只能镇静地说话了?”
那大汉闻言一愣,半晌竟不知如何回答,倒是四下不能进京城的剑客趁机纷纷大笑,他们这一嚷,四下的人群顿时又聚了过来,那牵马的少年也笼了过来,个个重又怀了看热闹的心思,等着好戏看。
那一直瞑目欲睡的凌一叶,这次竟从椅上坐了起来,将长剑插在原地,自己振衣踱了过来,向那木呐的大汉挥了挥手,转向慕容焉两人,上下打量了两人,徐徐道:“你们两个都懂剑术,懂剑的人气质绝对不同……”他一边说一又道:“但不管如何,你们的剑术当不在那梁、冯两人之下,你们是我要挡的人,可能也是我要找的人……”说着指了那棵树,复道:“你们两个可以用我的那柄剑一试,斩断了五枚,我会亲自送你们到令支城,奉为上宾!”
慕容焉闻言一怔,他连看都看不见什么长剑,但眼下连这个凌一叶却认定了他是什么剑客,正要和他理论,那少年樵夫却首先道:“既然你认定了我们是江湖上的剑客,我就暂时承认。不过我既然是剑客,我们的比试就应该讲求公平,是么?”
四下众人闻言俱是一愣,那凌一叶也自一怔,好奇地道:“公平?我们用一样的剑,斩一样的铁钉,同是一挥,这样如果还不算公平,不知你又有什么高见?”
少年突然焕发出不卑不亢,挥洒自如的气质,侃侃地道:“有道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骅骝绿骥乃是天下的名马,但要他们和狸鼬在釜灶之间比试,也不能及;黄鹄白鹤,遐举千里,但让他们与燕雀飞于堂庑之下,未必及得上燕雀……”
不待他将话说完,四下群雄早轰然喝彩。
“那你又什么建议?”凌一叶望定了他道。
少年樵夫与他目光一触,徐徐地道:“各人武学造诣,凭空难忖,世间懂剑的人或精于内力,或擅长剑式的轻灵变化,天下之人能得其一,便可入剑道。而阁下比的仅是内力,以此一端评断天下之剑,岂不将四方的剑客拒于段国朝门之外,地有失段王鳞选高手的本意?”
凌一叶闻言,颇是一愣,他想不到一个砍柴的年轻人竟有如此高明的见解,不但是他,连慕容焉,尤其是那个牵马的少年俱为他不俗的谈吐所惊。四下的剑客更是大力支持,纷纷鼓掌喝彩。即便是那凌一叶也不禁重新上下打量了这个山野樵夫一眼,道:“果然不凡,一个樵夫能有此不凡的见识,却出我意料之外。好,你要如何比法,不妨说来听听。”
少年樵夫道:“既然你定了次规矩,可否容我们这些人也定次规矩?”
“你们定规矩?”凌一叶愈加好奇地望了他一眼,转而四顾一眼,但见群雄群情一致,不好惹了众怒,当下耸耸肩,道:“你说!”
少年樵夫道:“我只要用你在树上的四枚铁钉,再用三支同样长的竹杆放在一起,请凌先生你再斩一次,若是能一剑斩断,我自然退回去,否则,就请你下令解禁,让所有的人都能过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