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新修的高速路上,有十二个隧道,其中有三个超过了二公里。现在陈松正驶进马圣桥隧道,穿过它,就到了沂源。
这是一个建筑在半山腰中的县城。2000年的时候,陈松曾到沂源采访一个老解放军战士。大巴车爬行在山路上,经常被摩托车、拖拉机超车,到达沂源县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
在沂源服务区,陈松思考了两分钟,终于决定还是停下来休息一下。夜晚让人们躲进了家里,也让人更容易麻痹大意。就在两个月前的一个晚上,省水利厅的一个厅长就在这条路上永远的退休了。
陈松把车子缓缓驶入服务区。由于过往车辆少,服务区内黑乎乎的。陈松把车灯关了,但并没有熄火。
他一直坚信,有人的地方才能让人害怕,没有人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然而,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这让陈松也不敢不留个心眼。
陈松打开车门,只把左脚站到了外面,右脚搭在车里,他两手扶着车窗,不经意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非常安静。连个鬼影都没有。陈松心里说,他习惯性的伸手掏烟,准备点一支排遣一下压力。
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突然一下子变焦虑起来。他没有带烟。他赌气一样狠狠地翻了一遍所有的口袋,又把包里的东西都倒在车座上。没有。
妈的。他重又站起来,四下打量着,看看超市里是否开门。他停的地方太远,不敢确定,但前方亮得一点灯光让他觉得有一丝希望。
陈松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住了。他犹豫了一下,回到车上。
陈松把车缓缓停在超市门口。超市里只有两个女服务员在小声地说着什么。
在女人的观念里,有人的地方才安全。陈松不知道这两个服务员就怎么敢呆在这黑乎乎的马路边。或许她们心里也一直打着小鼓,只不过迫于生计而没有办法。
管他呢。陈松锁上车,推开门走了进去。显然,两个姑娘被他吓了一大跳,不过,看见陈松文质彬彬的,警惕随即放松不少。
&ldo;给我一条烟。白将。&rdo;
&ldo;六十。&rdo;
陈松摇了摇头,他已经习惯这样的做法。高速路服务区的东西就是一个字‐贵。他就是有心情,也不愿跟她们理论。就权当她们的风险小费吧。
陈松转身要走,忽然被橱柜里一本杂志吸引了过去。
《墓地看守人》。五个大字象针一样刺向陈松。
☆、9、红斑女人(1)
陈松按捺下内心的奇异,他撕开一盒烟,抽出一支,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他甚至听到烟丝燃烧的咝咝声。
当陈松缓缓呼出这口烟时,他感到脑袋略微有些玄晕。他不经意地走到书橱前,一边戏谑着吐了个烟圈,一边向那个偏瘦的姑娘说,&ldo;再给我拿一本这个书。&rdo;
瘦姑娘走过来,用手指着,&ldo;这本?&rdo;
&ldo;不,旁边那本。对,就是它&rdo;
&ldo;十块。&rdo;瘦姑娘脸一红,把书扔到柜面上。
&ldo;给。&rdo;陈松把书夹在腋下,往外走去。推开门,门外依然是那么安静。他把车开到下面,打开车内照明灯,有些迫不及待地拿起这本《墓地看守人》。翻到扉页,陈松不由地笑了。这是另一个人写的一本同名字的小说,严格地说不能称作小说,里面充斥着性描写、鬼故事,这是非法刊物的惯用伎俩。它们的销售点主要集中于火车站、汽车站、服务区等,这是在路上人的读物。
怪不得那个姑娘脸红呢。现在这个时代,脸红的姑娘也很难得了。陈松感叹着自己的敏感与多彩的世界。
他重新点上一颗烟,打开车窗,把车速保持在100迈左右。再过一个小时,陈松就能赶到东城。他并不着急,现在已经快十点钟了,即使再快的速度到了家乡,也什么事做不了了。
东城收费站依然那么冷清。交了高速路费,陈松缓缓地驶出了收费站。他家林家村距这里只有七里路。陈松看看表,11点钟了,家里人应该已经睡下了。于是他往市里驶去。
白玉大宾馆。这个形状酷似女人身体的硕大招牌横在密州路北首。这是白玉山村的特色。在拆迁之前,这里的人家几乎户户有妓女活动,有&ldo;白玉山子一条街&rdo;的美誉。陈松决定住下来,这里人多混杂,是隐匿的最好去处。他把车停到院里,径直走到服务台上,一个小服务员正趴在桌上睡觉。
他敲了敲桌子,服务员一抬头,吓了陈松一跳。她右边的眼睛黑眼珠很小,就象用毛笔点上了一滴墨,她抬头看陈松时,右眼全是白的,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陈松避开她的右眼,问,&ldo;有单人间,能洗澡的吗?&rdo;
白眼珠用左眼狠狠地瞅了陈松一眼,没好气地说,&ldo;单人间要100。现在没有热水洗澡了。&rdo;
&ldo;领我去。&rdo;陈松挥了挥手,也有些不耐烦。
白眼珠引着陈松,七拐八弯。中间的过道只能容一人走,散发着刺鼻的尿骚味,陈松有些后悔住在这儿了,虽好藏身,但却太差劲了。
先左再右,又右再左,几乎来到过道头上,一个泛黄的木门半开着。
&ldo;就是这间了。热水服务台有。&rdo;白眼珠转身要走。
藏的果然隐蔽,但一旦被人发现,就没地跑。&ldo;怎么没有锁?这晚上怎么睡?&rdo;陈松拉开灯,看到门销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