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岑也想到了这样的境况,即便对方看不出这是两个被到处贴了通告的女子,只凭这么瘦弱的模样,就是被威逼勒索,或者强逼着去乞讨的对象,自古弱肉强食,放在那一行里面都是颠仆不破的道理。这样的事情,他在京城的混混堆里里见得多了。
阿窈兀自忧心,紧锁着眉头想要想出一个对策,却在晚上发现杨岑不见了踪影!
阿窈眼看着树影子从西头慢慢挪到东头,太阳渐渐落了山,月牙又从东头升起来,如此日复一日,直等了两三天,却再也没在树丛中间看见这个黑白相间憨乎乎的影子。
阿窈越来越心慌,若是杨岑抛下她们去了,她也只是伤心一阵子另谋出路,然而最怕的是他一露头就被人捉去了。花熊在这片乡间有瑞兽的名声,若是整张皮剥下来,再销制地软和了颇有销路。再或者被林妈妈的人捉去了,拿它撒气,亦或是用它做线索来找出自己。
这两种,无论是哪一个情形,杨岑的下场都不会好。阿窈越想越心急,干脆对着井口仔细装扮一下,打扮成一个乞丐的模样,江素素见她看着水面涂涂抹抹半天,煞是奇怪。
“阿窈,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出去一趟,你躲在房里面不要出声,等我回来。”阿窈用手揉搓了一下本来就皱吧破烂的下摆,头也不抬叮嘱她。
“你疯了!这时候要出去!”江素素大惊失色。
“我有分寸,不用你管!”阿窈没心情跟她解释,扒在破门前望了望巷子里,抬脚就想出去。
江素素被她的肆无忌惮吓傻了,还没反应过来要拦她,就看见从墙头滚下来一只影子,毛发蓬松生得胖乎乎一团,动作却伶俐地只能看到一个黑白影子一阵风过去了。
杨岑又饿又累,好不容易有了点眉目,一回来就看见阿窈要出去找死,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蹿过去咬着阿窈的裤脚往回拖,谁知道这粗布衣服本来就不结实,还给撕了一条条的,杨岑往后一拽,刺啦一声就破了,反倒把他摔个跟头,滚了好几圈。
“你到哪去了!”阿窈急了好几天,突然看见杨岑从天而降,不由得喜出望外,抓起他的颈子前前后后看了好几遍,发现没什么不妥,才拍了他一巴掌:“你急死老娘了知不知道!”
杨岑四只脚奋力在半空中滑着,生气地汪汪叫,如今这个重量,阿窈早就已经没办法一直拽着他,没挣两下就落了地,他还记得先前阿窈擅自出门的仇,不断拧着脑袋躲避阿窈的揉搓。不妨一转脸却看见她笑靥如花,连晶亮的眼里都漫着喜意,是近些日子少见的快活,不由心里一软,任阿窈去撸他的毛。
江素素远远看着,很知趣地回了屋里,她算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阿窈心里还不如一只花熊。
明明没什么不对,杨岑此时却觉得有点怪怪的,最近他怎么什么事情都在惦记着帮这个疯丫头?
也许是见了美色,为之所迷?毕竟美人都是稀缺品种,君子遇佳人,多多照拂一些,也算是人之常情嘛!杨岑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理由,刚要心安理得地去啃竹子,不经意看着阿窈尘土满面,面黄肌瘦的脸,和坑坑洼洼惨不忍睹的头发,顿时更心乱了。
他刚才是怎么觉得阿窈“笑靥如花”的?难道变成了花熊,连自己的审美都出了问题?杨岑一想到这里,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是眼下的情形,到底是先确定安稳为上。杨岑只烦乱了一阵,见想不出什么来,就扔到脑袋后面去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阿窈说。
“我们得走!”
“走?去哪里?”阿窈虽说也盼一个更容易躲藏的地方,但是却不知该去哪。
“跟我走就行!。”杨岑的眼里明晃晃写着别废话,他写字麻烦,不方便写太多,怕被江素素发现,只写了这一句。
阿窈便不再吱声,杨岑在这样的大事上,还从未不靠谱过。她既然帮不上什么忙,至少要做到江素素那样的,信任。
仍是选了子时之后,阿窈叫醒了江素素,打包了所有的东西,对着尚在迷茫的她说:“检查好东西,咱们换个地方。”
“换到哪里去?”江素素仍带着睡意,脑袋蒙蒙的,没弄明白阿窈在说什么。
“跟着我走就行!”阿窈把早上杨岑甩给她的话原样甩给了江素素,果然江素素没有再追问,闭上了嘴巴,安安静静检查自己的东西,跟着阿窈一起把地上的尘土全部铺匀,仍然装成他们来之前的样子。
阿窈对此很满意,不用再花时间去解释,毕竟很多事情她根本给不了江素素解释。而江素素也不再多问,她既然选择相信阿窈,就只能相信到底。
还像半个月前那个恐慌而又带着重生的窃喜的逃命夜晚一样,他们又一次揣着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谨慎而又大胆地穿行在这个县城之中,江素素几乎不敢抬头,只是顺着墙根跟着阿窈一样几乎无声无息地走着,一转巷子的时候才转头看一看,就赫然发现墙上那张告示上,有一双跟她生得极像的眼睛和她盈盈对望,旁边还有几个字:江素素,赏银二百两。
奇怪的是,这次她没了半点不安,反而带着嘲弄而又快意地,慢慢从它前面经过,只留下一声微不可闻的嗤笑,毕竟谁能想到,这个脏污不堪的驼背乞丐,就是那个冷艳的江素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