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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瑞喜说：&ldo;能想到的地方都找过了，我也不知道以后怎么办。唉，小姐只要跟黛西在一起就会没事儿的。&rdo;

小玲叹息一声，说：&ldo;大上海找个人可真难啊。我来上海，也是要找人。我要找的老乡翠花姐在制衣厂，找到她就有活干了。她出来都三年了，每次写信都说上海好，我怪羡慕的，找到她，我也能过上好日子了。唉，可是，不知道啥时候才找得到。我除了种田、纳鞋底、做饭，其他的活都没干过，制衣厂会要我吗？&rdo;

&ldo;咱俩都是大活人，嘴长在身上，还怕问不到去制衣厂的路吗？东北那么远你都来了，制衣厂还能比东北远？你说呢？&rdo;瑞喜安慰着小玲。

小玲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瑞喜也觉得有些冷，就从墙上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广告撕下来，然后用火柴点着。她们簇拥着火，立刻暖和多了。小玲把周围的废木头也捡了过来，火堆越来越旺。小玲不冷了，话又多起来：&ldo;瑞喜姐，你定亲了吗？&rdo;

瑞喜害羞地摇头，问：&ldo;你呢？定亲了？&rdo;

&ldo;定了，他叫大柱，高高大大的，肩膀宽宽的，有啥烦恼，在他肩膀上一靠，就都好了！对了，瑞喜姐，你靠过男人的肩膀吗？&rdo;

瑞喜又摇摇头……突然瑞喜高叫一声：&ldo;制衣厂呀！&rdo;她把火堆里一张已经烧了一半的纸扒拉出来弄灭，摊到小玲面前：&ldo;看到了吗？制衣厂的广告，他们在招人！&rdo;

3

靠着那半张从火堆里抢出来的报纸，瑞喜和小玲进了一家制衣厂。

厂房的墙上贴着工作规章制度，机器噪音在厂房内外振荡着。瑞喜全身都挂满了棉花絮，戴着口罩，费力地推着一车布料往前走。实在太闷了，她停下来，把口罩猛地摘下，大口呼吸着其实一点儿也不新鲜的空气。但就是这样，还是被监工看到了，对着她高声吼叫道：&ldo;不许偷懒，快点儿！想磨洋工，明天就把你开了！&rdo;瑞喜咬咬牙，赶紧戴上口罩，把车推走了。

中午，瑞喜、小玲和其他疲惫的女工一起，在拥挤的食堂里吃饭。她们每个人端着一个饭盒，饭盒里是简单的素菜。旁边的女工听到小玲说话，悄声问：&ldo;听口音你是东北的吧？和我们组的翠花说话一模一样。&rdo;

自从来了上海，小玲还是第一次听到老乡的消息，她惊喜地问：&ldo;翠花姐？她和你一个组？她在哪儿呀？哎呀妈呀，可有消息了！&rdo;

女工没想到小玲真的认识翠花，端起饭盒躲避着站起来，闪烁其词地应付道：&ldo;嗯，没有，她现在不在我们组了。&rdo;

&ldo;那她上哪儿去了呀？我前几个月还接到她给家里寄的信，这才来上海的呢。你别走啊，你告诉我翠花姐走了有多久了？&rdo;

女工走了，瑞喜和小玲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后来，每次吃午饭的时候，小玲和瑞喜都想和那个女工说话。可那个女工却好像故意躲着她们一样，再没有被她们俩找到过。

有一天中午，小玲和瑞喜正一边吃饭一边说着翠花和那个女工，突然，一个英俊青年举着照相机对着小玲&ldo;咔嚓咔嚓&rdo;地拍照，小玲呆住了，瞪圆了眼睛。

瑞喜走过来，小玲立刻像得到了保护一样躲在了她身后：&ldo;先生，请问，您为什么要拍照？&rdo;

&ldo;哦，对不起，我是该打个招呼的，但是，我觉得她的神态很自然，所以就拍了，对不起。&rdo;青年说着，指了指瑞喜旁边，问，&ldo;这儿有人吗？我可以坐吗？&rdo;

也不管是不是有人同意，青年端着饭盒在瑞喜旁边坐了下来，他看了看瑞喜围裙上的号码，是199号，笑着说：&ldo;我是报社的记者，想做一个劳工专题，所以要了解一下工厂的情况，把真实情况告诉读者。现在，社会上都很关心劳工，很希望改善劳工的待遇，所以，这个采访很有意义。&rdo;

瑞喜点了点头，问：&ldo;那么，如果这里情况不好的话，报纸上登出去了，工厂会改善吗？&rdo;

&ldo;当然会！社会各届都会呼吁的，一呼吁，力量就大了。对了，我可以拍你吃饭吗？&rdo;

瑞喜听他这样说，大方地答应道：&ldo;好的。&rdo;

青年站起来，对着瑞喜拍了好几张照片。拍完之后，他又坐了下来，问：&ldo;我刚来，不了解情况，请问一下，厂里多久吃一次肉啊？&rdo;

&ldo;肉？我们已经来了一个月了，一次都没吃过，也许过年会有吧。&rdo;小玲说，&ldo;还吃肉呢，菜里要是有油就不错了。你看，这菜汤里，连点儿油花都不好找。&rdo;

青年很自来熟地把瑞喜的饭盒接过来，看了看说：&ldo;哦，真的是全素呢！&rdo;

小玲看了一下青年的饭盒说道：&ldo;你的有排骨啊，那咋办？把你的饭换给瑞喜姐呗，你一看就是技术工，不累，不要那么多油水也没问题！&rdo;

瑞喜推了一下小玲：&ldo;别乱开玩笑。&rdo;

&ldo;换就换。&rdo;青年真的把自己的饭盒给瑞喜，又说，&ldo;我还想问一下，你们每天的工作时间有多长？&rdo;

瑞喜正要回答，监工跑了过来，拉住青年，连珠炮似的大声喊道：&ldo;哎呀，少爷！我说您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呢！少爷，您怎么能在这儿呢？还吃工人的饭！真是我没有照顾好，罪过，罪过啊！走，到那边吃小灶去，专门给您烧了腌笃鲜，快走！快走！老爷要是知道您在这儿，还不定怎么怪我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