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惊慌失措之间,不由抬头去望黎穆。黎穆反握住他的手,低声安慰他:“你不必害怕。”
顾渊强装镇定,心想无论是黎穆还是自己,都与当年不一样了,尹千面若是真的找上门来,也不至于同当年一般落得那么惨败的下场。
黎穆见他如此,便又往下说:“我与尹千面交过手,他修行已入瓶颈,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太大的精进,我虽仍不及他,却也还有一战的余地。”
顾渊道:“我知道的。”
只是那股深入骨髓般的惊惧实在难以轻易消除,黎穆不由皱眉,说:“你若还是害怕,再过几日,待到你行走方便了,我们便一同先搬去凌山观。”
顾渊却觉得有些不大妥当。
他想越青峰已帮了他们许多,他们不该将所有事都推到越青峰身上,更何况此事尚未发生,不过是个推论,若尹千面一直不来,他们难道要在越青峰的凌山观中住一辈子吗?
黎穆又道:“你若是不愿意去,倒也无妨,我说过,我虽仍有些不敌尹千面,可阵内并非只有我一人,那守阵兽虽然平日里蠢了些,却也是只千年的妖兽,我与他一块在此处,尹千面绝不敢轻易来此。”
顾渊皱眉道:“总不能在此处呆一辈子。”
“等你养好了身子,我们便与守阵兽一同离开。”黎穆道,“先寻着尹千面,解决了后患,再一同回来。”
顾渊迟疑道:“守阵兽是此处的阵眼,若它离开此处,死阵必将崩塌。”
黎穆笑道:“有守阵兽在,想布置一处与死阵一般的阵法并不算难,届时我们一同去找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尹千面已死,又没人来寻我们的麻烦,并非一定要布阵,就这么住着,倒也十分舒快。”
“可此处……是你父母留下的住处。”顾渊仍是有几分犹疑,“对你而言,这儿应当算是家才对。”
“他二人既已仙逝,那此处便只是个破房子了。”黎穆低声道,“而今有你所在之处,方才是我的家。”
顾渊几番欲言又止,黎穆一句话令他心绪万千,说不出是种如何的感觉,只是方才有的千百种忧虑,在一瞬之间均已荡然无存,此时就算是尹千面来了,那又能如何?他忽而觉得一身轻松,不由笑道:“你方才说它蠢,它若是听见了,又要闹腾了。”
黎穆一怔,似是不曾自方才所说的话中回过神来,想了片刻,也笑出声来:“它就算听见了,也不敢在我眼前闹腾。”
他此时见顾渊终于露出些笑意,便也安了心,知道顾渊是真的接受了他的这个办法,决定留在死阵之内,这毕竟是他们的地方,尹千面轻易是不敢找上门来的。他又低下头去写那一封信,这一回心情甚好,下笔时也畅快了许多,顾渊原坐在他身旁,闲得有些无趣了,便替他研起墨来,待黎穆写完了信,又以符咒化出信鸽,分别将两封信送出去了,顾渊已开始觉得累了。
这些日子他恢复得虽快,却还是远不如当初,身体难以听从使唤,也极容易觉得困倦,要彻底恢复还不知得到什么时候。
黎穆扶着他回去休息,他半倚靠在黎穆怀中,方推门出去,便见着守阵兽趴在门外,甚为幽怨,一字一句地与他们强调道:“我才不蠢。”
它早已听见了方才他们所说的话,只是担心黎穆真的动手教训它,拔了它的尾巴毛,故而不敢闯进来,只得委屈在门外侯着。顾渊哑然失笑,黎穆冷冷瞥它一眼,懒得搭理。
守阵兽见黎穆不曾动手,壮了些胆子,摆摆尾巴,又问:“你们什么时候要走!”
自从被厉玉山选中而到此处守阵,它便再也不曾见过外面的风景,每日里趴在阵中,甚是无趣,听闻二人想带它离开,那可是开心极了,它实在难以压抑心中激动,可恨不得两人立马收拾动身,却不料黎穆淡淡看他一眼,说道:“不着急。”
守阵兽委屈道:“我着急呀!”
顾渊安慰它道:“至少也得等我恢复妥当。”
守阵兽扑通一屁股坐到地上,甚为失望:“那还得好久。”
它哼哼唧唧坐了一会儿,失望至极爬起来,口中也不知嘟囔着什么,这可苦了顾渊二人,守阵兽说的话在他们脑中响起,想不听也不成,可这细碎的念叨听起来又有些太过烦人,顾渊还想着好好睡一觉,此时哭笑不得,又觉得阻止失望的守阵兽有些太过残忍。
黎穆蹙眉看它,道:“你若是闭了嘴,潜之或许会恢复得更快一些。”
守阵兽竟真的惊慌闭了嘴,挪着小步子到一旁去,似乎生怕自个的脚步声吵着了顾渊。
黎穆望着它的举动,叹一口气,道:“怎么会这么蠢。”
顾渊失笑:“它只是太想出去罢了。”
内阵四季如春,一成不变,外阵又是千里冰湖,只怕守阵兽早已看厌,不过是因为当年与厉玉山的一个承诺,才甘心数百年守候于此,若能出去,对它而言,也是解脱。
第72章
顾渊的身体恢复得甚为迅速,再过几日,他已行走自如,这令他松了一口气,毕竟难以行走时黎穆总需费尽心思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这其中总有些不大方便的地方,令人觉得尴尬。
好在这段日子终于过去了,他又与顾雪英传了几次消息,以确定她安然无恙,又问了鹤山派的近况,这才知道鹤山派附近闹出了乱子,魔修与妖修在外聚集,互相之间起了矛盾,不肯离开,本是没有鹤山派什么事,只是鹤山派下住着不少百姓,他们闹出了事,难免会惹得无辜的人命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