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山派是名门正派,自然是要派出弟子去保护百姓的,一干人自喻替天行道,要斩妖除魔,莫名其妙便与魔修妖修打了起来,一时间变成三方混战,鹤山派人手不足,这才将在外游历的弟子召了回去。据说还四下求助,将理由说得大义凛然,好像若不跟从他们一块剿灭这些魔修妖修,那便是犯了十恶不赦的罪过。
求助信最先送到了距鹤山派最近的凌山观处,而越青峰一向不爱参与这些事端,随意排出了几个人去,算是给鹤山派掌门一分面子。往其余门派的信陆续也送出去了,据说而后一段日子,其余门派也会派出弟子来帮助鹤山派践行天道。
顾渊听得只觉好笑,这件事起初的确是魔修妖修的过错,可越到后头,就越像是一场闹剧,正道自以为正气凛然,殊不知他们若真的这么打起来,那山下那些百姓必受其扰,城门失火尚且殃及池鱼,他们可就是在人群聚集的镇子上胡闹打斗,还谈何庇护苍生,替天行道。
顾雪英也觉得有些好笑,可她毕竟是鹤山派的弟子,不好多说些什么,顾渊也只得嘱咐她多加注意安全,千万不可伤了自己,顾雪英一句句答应,顾渊却始终放不下心来。
这事的立场对于黎穆的身份而言,多少有些显得微妙了,黎穆的父亲是妖修,母亲是人类,他是只半妖,随着尹千面学了不少魔修的法子,而顾渊又出身正道,他与黎穆无论如何也不该参与到这件事中去,那只会使得这件事变得更加混乱,他们便只好在后看着顾雪英,嘱托她千万多加小心注意。
黎穆传出的信有了回音,竹婆婆在信中嘱托他一定要细心行事,若有什么困难,她一定会尽力相助。柳长青就十分激动了,他干脆用他那只鸟儿给他们送了回信,那鸟儿仍是显得极为高傲,送完信后便挺着胸站在一旁,昂着小脑袋,如何也不肯以正眼去瞧黎穆,口中啼鸣婉转,冷不丁守阵兽从一旁扑出来,惊得它原地蹿起,却还是被拔去了几根羽毛。
顾渊哭笑不得,他看着守阵兽满屋子追着那只受惊的鸟儿,心想这毕竟是柳长青的心爱之物,决不可有个三长两短。于是黎穆抓着了守阵兽,勒令它不许再去欺负那只鸟儿,顾渊则是认真看了看那鸟儿的情况,尾巴上被守阵兽薅秃了一块,看起来甚为可怜。
守阵兽以爪捂着脑袋,口中呜呜咽咽讨饶,甚为委屈,直言以后再也不敢了,又说那鸟儿实在可恶,摆着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还好似瞧不起他家的小主人。
黎穆十分感动,然后揍了守阵兽一顿,顾渊出门放飞了那只鸟儿,再回来时,便见守阵兽缩在墙角,紧紧卷着自己的尾巴,将尾端圈在了怀中,满眼惊恐,像受到了什么极大的委屈。
顾渊不明所以,随口问询:“它怎么了?”
黎穆抬抬眼,并不回答,守阵兽万分悲愤,却并不敢叫出声来,顾渊满心茫然,左右一看,见着地上飘了几根灰毛,心中忽而明了,回眸一望黎穆,讶然道:“你……你真将它的尾巴毛拔了?”
守阵兽终于放声哀嚎,大喊:“他拔了我的尾巴毛!”
黎穆瞪它一眼,道:“以牙还牙,谁让你拔了人家的尾巴。”
守阵兽再顾不得其他,一步上前两爪扑腾抱着了顾渊的大腿,在他的白衣服上留下了两道泥爪印,那泪眼汪汪的模样,倒像是黎穆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顾渊哭笑不得,无奈望向黎穆,黎穆却挑了挑眉,冷冷道:“一只妖兽,莫不是连两根尾巴毛都变不出来吧?”
守阵兽大怒:“和尾巴毛什么关系!你就是欺负我!”
它非要顾渊给它讨个公道,顾渊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一时为难,守阵兽便忽而扭头追着黎穆去了,它大约是想黎穆也有一条尾巴,眼下自己受了如此折辱,那就要想方设法地讨还回来,却不想黎穆想揍他易如反掌,它反是被黎穆教训了一遍,最终也只能抱着被薅秃了的尾巴尖,委委屈屈回到自己的窝里去。
顾渊被他二人弄得十分无奈,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对着两个几岁胡闹的小娃儿,只是他还未生气,黎穆已经凑上来请他谅解了。
他无可奈何,怎么也沉不下脸来,只好当着这件事不曾发生过,一面又与黎穆说,往后切不可这么对守阵兽了,它如此胡闹,是该好好教训一方,可不该用这样的方式。
黎穆诚心点头,表示自己知道错了,脸上的神色无比诚恳,顾渊也不好再往下说去了,他伸手捏了捏黎穆的耳朵,道:“你知错了就好。”
他方说完这句话,已见着守阵兽再度小跑进了屋子,这回守阵兽高昂着头,看也不肯去看黎穆,只当他并不存在,方才被薅秃的尾巴毛也长出来了。
它两步走到顾渊面前,说:“有人来找你们了。”
顾渊不由转头去看黎穆,他想自己猜刚刚从镜子中出来,应当不会有人来找他,莫非是黎穆平日里的熟人?可不料黎穆也甚是疑惑,反是问守阵兽道:“是什么人?”
守阵兽扭过头不肯去理他,顾渊一时无奈,只好主动向守阵兽询问:“是什么人来了?”
守阵兽这才往下说去:“是个人模狗样的臭道士。”
顾渊怔了一怔,就算守阵兽如此说,他也猜不出守阵兽所指的究竟是何人。只是既然守阵兽会进来这么好声好气地与他们说有人来访,那么来人想必没有敌意,出去看看倒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