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兰顿了顿,皱眉冷脸,并未留步。
“二小姐,留步!”又一声,声音较之才刚抬高了几分。
那清冷的背影,不曾停顿。
“给我站住!”再一声吼声响起,仲兰终是转过了身。
然——并不是被那恼意吓住,而是她听见那膝盖跪地的声音。
一院子的人都怔住了,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那单膝跪地,低眉颔首的僧格岱钦。
什么?僧王跪了!
那纵横十年杀场,不曾跪过任何人的僧格岱钦给区区一庶出小姐跪了?!
众人或惊诧,或怔楞,或皱眉,或瞪眼儿,所有人都盯着那跪的直挺的僧格岱钦。
“僧格今夜只有一事相求,望二小姐成全!”重重的点了下头,僧格岱钦语气低沉而诚恳,有心人更是听得出那个中压抑。
“……”
便是清冷如仲兰,也错愕的怔了怔,皱了皱眉,半晌只道。
“僧王有话且直说,仲兰受不得如此大礼。”
“抬上来!”起身的同时,僧格扭头一唤,只见那尧武等二人从院子不远处的叠石小山洞旁,抬出了一个藤椅。
那藤子颠簸出的吱嘎吱嘎声儿由远及近,少时,待那藤椅安放在园中时,借着月光,众人只见那藤椅上卧躺着一个……活人。
是的,如果不是那眼睛还在缓慢无力的眨着,没有人会怀疑,那毯子下盖著的是一具尸体。
蜡黄黑青的脸,只一层贴骨的皮,裹着那般厚的被子都不足一握的身子,那几乎无力撑住脑袋的脖子……
“这是……”延璋开口问道。
“毛头。”僧格岱钦沉声道,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那藤椅边,拍拍那‘尸体’的肩膀,一脸自豪的道,“准格尔一役的英雄,毛头。”
嗤——
延琛瞥了一眼毛头,满眼鄙夷的轻嗤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你僧格岱钦打了胜仗,哪怕营中的一只狗都成了英雄。”
毛头把头低到不能再低,一旁的尧武攥剑的手直攥的咯吱咯吱响。
僧格岱钦目光阴沉的瞥了一眼延琛,那眸中的厉色,只消一眼,便噤了延琛的声,那样的眼神,直让延珏怀里的小猴儿失了神。
那样的霸气,那样的不容质疑,那样的千军万马都不足以撼动的岿然,是那样的熟悉——
小猴儿不由自主,看着那双眼睛,目不转睛,连那腰间的手臂骤然缩紧了许多,都无从察觉。
僧格岱钦拍拍毛头的肩膀,看着仲兰。
“二小姐,你愿了了一个保家卫国的英雄最后的心愿么?”
“……”仲兰不语,冷眼看着僧格岱钦。
“能让毛头摸摸你的手么?”
“简直胡闹!”
僧格岱钦话一毕,延琛嗷唠嗷唠的迎上前去,“僧格岱钦你疯了吧!别说仲兰如今云英未嫁,由不得你这般毁她名声!就算我大哥他日不计前嫌,也轮不着这般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