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回刘淑萍出远门回来,周成林揪着她头发将她按在地上,拳打脚踢,用酒瓶砸,血流了一地,刘淑萍躺在那儿血沾了一脸,像是快要死掉,他伏在刘淑萍身上,哭着狠狠咬在周成林腿上。
密密麻麻的拳头落下来,意识模糊间,他听到周成林的咒骂声,养不熟的白眼狼,赔钱货,替别人养孩子。
到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不是刘淑萍亲生的。
那晚他翻出家里所有的钱,带着一身血把刘淑萍拖到医院。
几天后刘淑萍醒来,跟他说对不起。
他问刘淑萍是不是他妈妈,刘淑萍只是抱着他哭,一句一句的说对不起。
他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不知道别人的妈妈是什么样子,可刘淑萍萍给他一口饭吃,他趴病床上,脸贴着刘淑萍的手,说没有关系,在他心里刘淑萍永远都是他妈妈,让刘淑萍别抛下他。
自那之后,周成林像是彻底疯了,仿佛将对刘淑萍的恨完全转移到他身上。
有段时间他几乎分不清白天黑夜,炉子上正烧着的热水有时会劈头浇下,酒瓶隔三差五会照着脑袋脸砸下,棍子,拳脚,家里一切能砸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落在身上。
那时候他不过七岁,哪怕堪堪刚到周成林腰间,已经会反击,像头不知痛的狼崽,每回哪怕浑身是伤都要连皮带血咬下周成林一块儿肉。
“挺厉害是吧?”周烈挑眉望向陈年。
陈年瞧着那张脸,心口密密麻麻的痛意蔓延开,甚至不敢细想当时画面。
他垂下眼睫,遮住眼底薄红,目光只一寸一寸掠过周烈身上伤口。
胸口一道疤,掩在十字架下,拧巴的一层皮肤,他指腹蹭过:“这是烫伤吗?”
“嗯。”
手指再往下,腰腹处一截划伤:“菜刀划的。”
折回来往上,眉骨那截:“酒瓶划的。”
周烈没说,再往下一厘米,那枚酒瓶碎片就会扎进他眼睛。
而这些只是他身上比较显眼的伤,除此之外,细小的疤痕密密麻麻,哪怕积年累月也未能淡去。
周烈抓住陈年有些轻颤的手:“没事,你看,都结痂掉了,不疼了。”
“而且,后来没多久周成林就死了。”
周成林死在他七岁那年年底,醉酒被路过的车压死的,浑身筋脉都碾碎了,脑浆也爆出来,一片惨状。
一段乏善可陈浑浑噩噩的人生,就此潦草收场。
周成林死后,一切好像慢慢好起来,只是刘淑萍越发频繁的出远门。
有一回他跟着去了,窝在火车过道晃悠了一整晚,最后跟着刘淑萍去了陈家。
在铁艺大门的栅栏后,他看到刘淑萍悄悄往里看。
他跟着看进去,里面洋房花园,一派奢华,是他从未见过的光景。
不多时,里面出来一个跟他看着像同龄的小男孩儿,只是比他要高,比他要壮,穿着干净的校服,看起来好看又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