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进城门的时候,心思一动,忽然想到,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只是此举还是太危险了些,万一杨天广撕破脸,真跟你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那就麻烦了。”
“他不会。”姜雍容笃定道,“一个人越是爱钱爱享受,就越是怕死。”
“说的也是。”邬世南微微一笑,“你别说,你拿剑指着杨天广那派头,那神情,还真像风爷。”
那个人仿佛住在姜雍容心上最最软弱的一个角落,单是这样听人提起,那一处角落便轻轻柔柔地动了一下。
视线不由自主,越过栉次鳞比的屋顶,越过高高的城墙,望向天女山方向。
“我之前出门的时候,天女山的战报刚刚送到,所以耽搁了一下子。”邬世南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姜雍容,“风爷久攻不下,让北狄王认为风爷的大军疲软,有可趁之机。他已于半个月前率领大军南下,准备举倾国之力,一举歼灭风爷,然后举兵南下,直捣京城。”
姜雍容还没取出信件,忽听得外面一阵吹呼声,跟着韩妈和李妈大笑着走进来,笑得直拍大腿:“哎呀呀,大喜事!大喜事!官府里出告示了,以后咱们用水不愁了!真不知道是哪位神仙点醒了杨督护,竟然有这等好事!”
隔着院墙,巷内也是欢声雷动,几乎压倒了私塾里的读书声。
姜雍容听着这样的欢呼声,心里面忽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满足和之前她做成任何事、得到任何荣耀都不一样,人们甚至根本不知道是谁让这样的告示张贴在大街小巷,也不会有任何人感激她夸赞她,可就是有一股庞大的、平静的喜悦,像宁静温暖的湖水,浸透她的全身。
这种感觉……好像无限趋近于一种永恒的幸福。
第107章书信这世上最费钱的事情是什么?
元元很快便醒来了。
为了方便元元的调理与休养,姜雍容将元元接到了城内。私塾已是人满为患,且孩子多,不利于元元静养,好在邬世南的宅子就在私塾斜对面,便将元元安置在邬世南处。
元元娘和笛笛自然要跟进来照顾。
元元娘原本不想麻烦任何人,但为着元元的康健,让她做什么都心甘情愿,也就没有推辞,再三道谢之后,就在邬世南的宅子里住下了。
据周大夫说,伤势颇为严重,但小孩子的恢复能力远较大人要强得多,只要好好调养,想要恢复如初,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个“远较大人要强得多”的结论,是从杨俊身上得出来的。
没错,作为云川城最好的大夫,周大夫才回城就被请到了督护府。
周大夫看了看前面大夫已经替杨俊包扎过的伤处,然后诚心诚意地向杨天广推荐了一家做轮椅十分出色的铺子。
并非是周大夫有意袖手,一是因为大人恢复能力不如小孩子强,二是因为护卫斩下的手法可比杨俊要厉害得多。
“这都是报应。”傅静姝冷冷道。
她和笛笛走得近,对于武家往事更为了解,对杨天广父子也更为不满。
在她看来,武正明不管怎么说当初也是杨天广的上司,有提携之恩,杨天广就算不能为武正明洗刷罪名,至少也可以在权责范围内略为照顾,令武家的孤儿寡母们少受些苦。
可他倒好,不单不照顾,他儿子还上门打断了元元的腿!
简直是禽兽!
“你们不觉得,武将军一案中,杨天广的嫌疑最大么?”傅静姝道,“他本来只是一个副将,武将军的部属全军覆没,只有他那一支人马活了下来,还立下了头功,后来又青云直上,当上了北疆督护。他是唯一一个从战事中活下来并得到好处的将领,若说有人出卖了武将军,除了他,我想不出谁还有理由。”
姜雍容的书房中,窗外遮天扯絮,下着云川城的第一场大雪,纷纷扬扬。屋内点着炭盆,茶壶搁在炭盆架子上,旁边还搁着几只番薯,已经被炭火煨出了香气。
姜雍容在屋子里没有穿大毛衣裳,头上挽着简单的发髻,脸上脂粉未施,但肌肤如玉,整个人看上去晶莹通透。
她拎起茶壶,给三人面前的杯子里斟上茶,然后问邬世南:“邬公子怎么看?”
尽管屋子里还算温暖,邬世南身上还是穿着厚厚的狐裘,脸色也颇为苍白,他咳嗽了两声,先喝了口茶,然后道:“不像。”
“怎么不像?”傅静姝皱眉道,“在这云川城,除了督护杨天广,还有谁能让金伯怕得宁死不敢开口,连女儿都不敢认?”
“杨天广贪财好色,虽有几分城府,但也只能说是官场老油条,算不上是厉害人物。”邬世南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没有那样的手段。”
姜雍容点点头:“一名从五品的副将,要在两三年内长任正二品的督护,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通观整个大央,也只有杨天广一人而已。就算他是那个将武将军军法出卖给北狄的内应,最多只能得到一笔金银。而且军情来往处处都要受督护府节制,杨天广当时只是区区一员副将,根本不可能将事情办得滴水不漏,很可能还没开始就已经被人察觉了。”
卖国,也是一项高难度的技术活。
首先要掌握最核心最重要的讯息,杨天广身为武正明的心腹,这点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