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夜茶品梦28栗老板慧眼识英才,娜妹子另眼挑郎君4
“咳!栗先生,尊贵的客人更应该尊重自己。我们应该开诚布公谈生意,不能离开主题烧野火,还是言归正传讨论合约怎么签?”姚令闻的一个部下,见黎疾直戳伤疤,姚令闻十分尴尬,便挺枪出来救驾。
“是我烧野火了吗?请问我这野火的火种来自哪里?姚先生说了个笑话,我也只好说个笑话奉陪,这能有错吗?天下面目相同的人多得很,历史上优孟扮演孙叔敖,连朝夕共理朝政的楚庄王都辨不出,可见与辜哙面目相似的不一定是姚先生,正像我不是黎疾一个样。”黎疾当仁不让,穷追不舍,以极度嘲弄的口吻说,“我这个笑话还没有说完,不用三分钟,它就有头有尾了。就在辜哙夸海口的时候,我的公司有个内地逃港人员对他说,‘辜哙先生,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了。你的那个宝贝儿子没肝没肺、心狠手辣,远远超过了你,你逃香港,不忘带妻儿,连情妇也得到妥善的安置。可他?反右斗争中抖出妻子枕边的话,说她反党,将她打成右派,他提着妻子血淋淋的人头,邀功请赏升了官。据说后来一不做,二不休,他干脆把她推入河里,连自己种下的苗子,也连根拔。你要他照顾你的妻子(他应该称大娘)与妹妹,她大娘被他定为,一枪早崩了,他妹妹便成了她死去的母亲受替罪羊,戴高帽子,挂黑牌子,跪禾刷子,挨竹鞭子,便是她日常的必修功课。后来,她受不了,挺不住,便一头扎进昆江河。你说你凿就了温馨的第三窟,我只怕你营造的是个虎狼窝,最后你会在不知不觉的温馨中,把自己不值钱的老命也搭上。’这个内地逃港人员说得辜哙的古怪的苦瓜脸变得更古怪,呐呐连声一颗心似倒悬的罄。姚先生,我说的可是辜哙的儿子,他姓辜。我不会因为你说我是早已死了的黎疾,心里犯嘀咕;你姓姚,也犯不着因为与辜哙面目相同,没来由去吃醋。”
“栗先生说得对,说别人的事,替古人担忧,不过是为了凑个热闹逗个笑,谁会犯嘀咕谁吃醋?”姚令闻从他指桑骂槐的抖出的自己的丑闻中,断定来的所谓港商,就是他过去碰到的又臭又硬的黎疾。今天,他真想不透明明死去的人,怎么又从地底冒了出来,掀起排山倒海的巨浪冲击他。他的嘻笑怒骂的讽刺,似狮虎的锋利的爪牙,撕开了他姚令闻的的画皮,让他凶残的豺狼本相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可如今黎疾的身份是英国公民,他姚令闻不能也不敢像过去对待右派那样对待他。黎疾能言善辩,如果再辨下去,不知还要揭露出他多少见不得人的事,他再击鼓进军,定会败得更惨。于是他便将被打掉的牙齿往肚里吞,立即鸣金收兵,干咳了两声,“咳咳,栗先生,我们笑也笑够了,现在是不是该谈我们合作的正经事了。栗先生,你看怎么样?”
俗话说,话不投机一句多。何况他对姚令闻已经说得够多了,讥讽也到家了,实在不想再说下去了。黎疾说,狗屎越挑越臭,陈年烂谷子的事还是不说的好。他这次到内地,主要是考察投资环境,他还要到处走走,才能确定投资方向。于是姚令闻就礼貌性地隆重设宴招待。人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倒过来,遇上仇人,喝一杯太多。黎疾不想逢场作戏,推说自己不能饮酒,一杯未饮,随便动了一下筷子,就离席休息。不过姚令闻倒觉得这是好事,因为黎疾不在,他正好让酒肉穿肠,尽显英雄本色。第二天,黎疾便来找我这个老同学、老朋友来话说当年。
黎疾一口气说完了他近二十年离奇的遭遇,悲泣之余不禁唏嘘长叹:
“当年我一心想做无产阶级,愿为他人、为人民、为祖国、为当时我认定的伟大的党,献出自己的一切,可伟大的党,却把我当作反动资产阶级右派扑杀;逼得走投无路,我偷渡到香港,当了资本家工厂的管理人员,剥削工人的剩余价值,积累了大量的资本,应该是地地道道的资产阶级,可无产阶级却将我当作神灵供奉。尤瑜,谁能想到历史竟会开这等荒唐的玩笑!倒是你营造的兼有淡淡商贾气、不失浓浓书卷香的春暖轩,让我心旷神怡。”他站起来,远望西斜的红日,近观翻飞的白鹭,俯察昆江水绕过青龙潭,夹住青龙洲溅溅奔流直下,兴致盎然地说,“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无限美好的景色,将人的五脏六腑都涤荡得干干净净。难怪范蠡要辞却公卿泛五湖啊。”
“黎疾,你成就了陶朱公,五湖又伴西施眠,你真是同辈中的佼佼者。”我见他逸兴遄飞,也在一旁助兴。
“唉,永伴西施眠,我的西施是谁,你难道还不知道?我问过姚令闻,他说,是死是活,他不知道。请你告诉我,她究竟过得怎么样?”他激情涌动,声泪俱下。
于是我就从彭芳要他为儿子取名,他最后一次见到彭芳以后说起,遍述了以后阶级斗争中她遭遇的非人折磨,文革中,她因右派丈夫被剃半边头,下放劳动了两年,她坚强地挺住了。一九七六年毛主席死后,她还把丈夫的坟茔,迁葬到了家乡。改革开放后,她的勤奋的工作得到了政府的肯定,被评为先进教育工作者。他的儿子是我给取的名字,叫黎明,认我做干爹。明儿因为社会关系,没升上高中,现在自学准备考大学。她离城路虽不远,却有高山阻隔,我们常常一年半载不能见一面。黎疾听到我介绍的情况,嚎啕大哭,恨不得马上插翅飞回家。我们谈话早已过午,服务员多次催促开宴,一次又一次推延。现在他竟要立即赶路,强拽硬拉,好不容易才匆忙进餐。他厌喝酒耽搁时间,只准备扒几口饭。我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们也算得上知己,总不能一杯也不喝。这样他才勉强喝了两盅。草草进餐后,我找来愣头司机,要他立即开英雄车送贵宾去后山,司机见满桌美味佳肴基本未动箸,定要吃饱之后再开车。我说这里去后山只有七十里,往返不要两个钟头,这桌酒席就全是他的。愣头这才空着肚腹,欢欢喜喜开车上了路。路上他向我透露,他们公司准备投资五千万,要我全权筹划办企业。车到后山县城,他面山忙赶路,我们也驱车回昆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