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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4章(第1页)

黎疾去家乡一个星期后,池新荷估计他返程在即日,日夜筹划酒筵招待老朋友。可是突然接到了黎疾彭芳的电话。后山县政府派车送他们去省城。他们带的土特产比较多,中途不想卸车,就不来昆阳。彭芳不愿定居香港,去港后不要多久就回来,明儿随父到香港上大学。

黎疾还说,他决定从他老家修条公路到后山,以后彭芳出出进进就用不着爬山了。我想,现在彭芳应该已经住进了多年虚位以待的中式宫殿,他那似伊丽莎白的妹妹正在殷勤伺候她。竹海呀,原来我总以为我们同学中黎疾的遭遇最惨,谁有料到他竟是我们中的翘楚。谁还能说我欠下的还不清的账,没有还清呢?

第六章夜茶品梦29“猪圈”里诵《守真歌》,大彻大悟;秋爽阁聆《黄河怨》,悲泪滂沱1

尤瑜说完黎疾装疯、逃港的离奇遭遇后,望着秋爽阁外淅沥沥的雨,灰蒙蒙的天,不禁笑了起来:

“竹海呀,你问的是我这只面善心慈的巴儿狗,又是怎样向她摇尾乞怜,赢得了新荷的芳心的?可我的答题到后来扯上了彭芳黎疾,特别是黎疾逃港的故事,更是离题万里了。现在该回过头来把我和新荷的事说完。”竹海面对迷蒙的雨雾,听着这新奇故事,唏嘘长叹之余,就想方设法来替尤瑜打圆场:

“尤瑜,你们把彭芳的事看作是自己的事,看成是你们欠他的账,他们的问题解决了,你们也就彻底还清了账。可见说黎疾彭芳,就是说你们自己,不能算离题。正如黄河流到兰州,不向东流折向北,绕个大弯子,再东流,极尽曲折之能事,比那一览无余的直道好得多。

是啊,二十多年来,你虽不似黎疾的遭际痛苦离奇,但越过的山,跨过河,经历的坎坎坷坷也够动人心魄。不过你比起我和黎疾来,幸运得多。你在历经千辛万苦,千难万险之后,你总算筑就了一座金碧辉煌的爱的宫殿。二十多年来,你徜徉在甜蜜温柔的爱的殿堂里,你那被刺伤的手,你那被刺痛的心,应该早就康复了。尤瑜呀,‘风物长宜放眼量’,对此,你应该感到满足,百倍珍惜。事过境迁,又何必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时时处处戚戚于心!”

“竹海啊!你成全了我的梦想,新荷也真心爱我,我还有什么不满足?不过,覆巢之下无完卵。你与新荷的爱情之‘巢’倾覆了,我们修修补补的爱情之‘巢’又岂能完美?这‘巢’中的‘卵’,又怎么能无缺陷?她在当时别人羡慕并称之为‘宫殿’的书记室里,只住了三天,就回到了经她自己改造过的莲师的“猪圈”。为什么称“猪圈”呢?因为,那几间土坯房曾是莲师的名副其实的猪圈,这里凝聚了新荷太多的悲苦、辛酸,纠结着她太多的解不开的情结,就是总统套房对她也没有吸引力。妇唱夫随,此后我也只好长期生活在‘猪圈’里,我那‘宫殿’就成了文人津津乐道的燕子楼,终年空锁的是楼中燕。至于其中的委曲,你就听我慢慢道来——”

池中伟是地区的名牌教师,在莲师教书的时候,他住的是莲师的正院的最大、最好的房间,照常人的说法,这是校长也不敢住的“总统套房”。他调升副县长,住进县府后,学校领导说什么伟人、名人的故居,都有纪念意义,应该按原貌保留着。可后来池中伟居然与右派沆瀣一气,又是历史,被撤消了党内外一切职务,开除了党籍,又回到学校教书,人已不伟,声名狼藉,怎么还能住进“总统套房”?这时学校就将离教学区很远、爱莲峰下的两间猪舍略加粉刷,让他们全家住进去。说什么池中伟这具僵尸,在这里不管怎样腐烂发臭,也不会毒害学生。嗣后因所谓罪被判刑七年,送到新辟北滨湖农场劳动改造,急性感染了血吸虫病,没有得到及时治疗,不到一年,照一般人的说法,就翘了辫子,断了祸根。池新荷将父亲的骨灰盒悄悄领回,偷偷安葬在猪舍后的爱莲峰上的隐蔽处。不敢垒坟,只在旁边栽了棵今后便于识别的青松。以后,池新荷调回了莲师,就在这里与母亲相依为命。

可是,到了文革时期,红卫兵探知新荷父亲掩埋在爱莲峰上的竹林里,他们砍倒了青松,掘出了骨灰盒,抛入昆江中,还说什么用它喂鱼,废物利用。随着文化大革命的深入开展,专政的对象由五类扩大到二十一种,塘里无鱼虾也贵,在阶级斗争这个大舞台上,原来演配角也不够格的新荷的妈妈,瓜熟蒂落,自然而然地唱主角。她妈被剃了半边头,戴上顶金字塔般的高帽子,背着块匾额般沉重的黑牌子,拖着羸弱的身躯,由人解压着游街打铜锣。她妈受不了这种侮辱,背着新荷吃了安眠药,愤然离开了人世。我虽不是佛,大概有些人还把我看作僧,这些人虽然也对新荷也做过小动作,可总算没有进行大手术,新荷除了流水一般地写悔过书外,他们总算还大发慈悲,剃半边头、戴高帽子、背黑牌游街,全免了。他们当然也没有忘记指指点点,戳我的脊梁骨。青蝇点玉遍体是瑕疵,何况我不是美玉是顽石。不过他们最终没有痛下撒手锏,历经十年风雨,总算我这片瓦得保全。既然新荷怎么也不愿意离开这里一步,那么,妇唱夫随,我这个不求上进的蠢猪,自然也住进了猪舍。有时,朋友对我调侃说,小学学算术的时候,鸡兔共笼,计算鸡和兔子的脚各多少,确实是道难题,可如今人猪同圈,计算起来就不难,时代真的进步了,真的进步了哟!正由于我愿意与猪为伍,原来让人目为千里马的我,自然掉了价。他们说,县委书记缠着个五类分子的孽种,二十一类的内专对象,好端端的晋升的台阶,被我自己毁了,真是自甘堕落,不可救药。幸亏我还有那层与左林的特殊关系,他们不看僧面看佛面,总算没有痛下决心,把我拉下来,许多年里,我的职务仍可以在原地踏步。要不然,早被人推下了悬崖,粉身碎骨了。但是,也正由于我缠着个五类分子的孽种,二十一类内专对象,所以,文革中三起三落,被整得趴地不起。好在我以前虽然无特操,可为人指背的事并不多,赤条条、光溜溜,如十八癞子,毛发稀疏,彻底的革命派怎么也抓不到多少辫子。兼之他们觉得我无从政的野心,不是他们夺权的绊脚石,他们除了将我赶出县委大院,把我的“宫殿”拨给未来的皇帝——如今的造反派的头头住以外,也就没有再节外生枝,找太多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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