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阜怀尧想杀他,天下人都觉得理所当然,这世间恐怕只剩下一个阜远舟能这么理所当然地威胁到他的帝位了。
——你总是喜欢逼着皇兄相信你,偏偏朕每一次都给你机会。
也只是一瞬间而已,阜怀尧都敢留着他在身边,他怎么可以去质疑?
阜远舟的目光落到桌面的坑坑洼洼上,眼中波光微动。
阜怀尧显然也想到了阜崇临和那杯毒酒,眸色微微一暗,拉着他走进乾和宫内殿,“此事朕会查清楚,别担心。”
敢动永宁王的人,应该不多……
没关系,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感觉到身前白衣霜冷的男子无意识散发的煞气,阜远舟情不自禁的微微一笑,更用力地握紧他的手,轻轻一拽,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
阜怀尧的脚步一下子被拖住了,背后紧贴的温和让他怔了一怔,“怎么?”
“对不起,皇兄。”
他低声道。
阜怀尧微微侧头,不过看不到身后人的表情,却也明白他是在为刚才的怀疑道歉,他不善于用言辞安抚,于是轻轻拍拍他搂着自己的手。
“皇兄,”阜远舟低喃,在阜怀尧看不到的地方亲吻他的长发,他比阜怀尧略高一些,目光轻易一寸寸逡巡过他霜白冷森的侧脸,眼中深情再难隐藏,明明暗暗辉映其中,不知多少动人,“如果你想杀了远舟,要记得告诉远舟一声。”
阜怀尧顿时有些吃惊也有些不解,还有些想笑,“为什么?”
让你快逃还是反过来杀了我?
“因为远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啊~~~”他的声音像是疯症未好时那样,天真无邪的模样。
闻言,阜怀尧慢慢蹙起了眉头,“胡说什么?”
阜远舟笑了笑,“当然,相较之下,我还是更喜欢一直呆在皇兄身边。”
阜怀尧叹了口气,无奈道:“听话,别胡思乱想。”
阜远舟一时没说话。
感受着身后的体温,天仪帝眼眸微暗,“你还在怀疑皇兄?”
“当然不是,只是想告诉皇兄,”阜远舟道,他的声音很认真,姿态沉静如山,“我不会背叛你,所以皇兄没有杀我的理由,若有一天皇兄要我的性命,总得让我死个明白不是么?”
——我不会背叛你。
我知道,于你而言,比起爱情,你更需要的永远是忠诚,而我与你恰恰相反,也许这就是你更适合成为王者的原因。
不过,这并不阻碍我对你的感情,我不害你,我会帮你,我就能一直留在你身边……如果有一天我成为了你的阻力,这条性命给你,又有何妨?
阜远舟的言辞笃定,如同誓言。
阜怀尧下意识蜷缩了一下手指,觉得胸口左肋里的那颗东西,似乎因着他的话多跳动了两下。
“傻瓜,朕什么时候说过要你死?”
在宗亲府地牢听着这个人的呼吸慢慢停止的时候,那种痛彻心肺的感觉,胜过剐上自己千百万刀,那一刻他就知道,他能控制住自己的心魔,前提是阜远舟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