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家的那位头儿,看起来威风赫赫,既富且贵,好象要什么有什么;其实他的苦楚,是局外人想都想不到的。&rdo;赵忠停了一下说,&ldo;只谈上一次回京,不知道多少官儿存着极大的指望。不说别的,只说相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个个都要应酬到,光是这笔花费就不得了!&rdo;
&ldo;是!我明白。&rdo;罗龙文趁机说道,&ldo;我看这件事不必客气,该要多少应酬,不妨跟胡总督直说。他自己也经过这样的情形,想来总了解其中的甘苦。&rdo;
以罗龙文的立场,只能顺着他的语气敷衍,同时很殷勤地劝酒。胡元规很讲究饮食,待客的肴馔,更加精美;喝的又是窖藏十年以上的陈年花雕,赵忠开怀畅饮,逸兴遄飞,说话渐渐地不甚思考了。
&ldo;小华兄,都说你的脑筋好,惯会&lso;死棋肚里出仙着&rso;,我此刻倒要请教你。汪直是海盗的首领,他那&lso;老船主&rso;的绰号,连皇上都知道;这样一个罪魁祸首漏网了,而硬说他穷途末路,生死不明!你想,皇上会相信吗?&rdo;
这一问绝非醉话,罗龙文心想,此一说法原有些自欺欺人的意味,交代门面,不可深究。否则,如此刻赵忠的质问,真如走江湖一知半解的医卜星相所畏惮的那两句话&ldo;若要盘驳,性命交脱!&rdo;竟无词以答。
&ldo;哈,哈,也有拿你罗师爷难倒的时候!&rdo;赵忠得意地引杯快饮,&ldo;我到想出一个法子,教了你吧!你跟胡总督去说,那套鬼话,让他叫人写在陈东的口供里,不就容易叫人相信了吗?&rdo;
&ldo;啊,啊!&rdo;罗龙文心悦诚服地举杯相敬:&ldo;自愧不如!谨受教。&rdo;
赵忠越发得意,也就越发有兴致谈类似的这些难题,&ldo;不过,话虽如此,汪直到底不是好相与的。&rdo;他用关切的语气说,&ldo;此刻是照我的这一计,足足可以搪塞过去了;万一汪直卷土重来,那时胡总督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rdo;
&ldo;不会的。&rdo;
&ldo;何以呢?&rdo;
听他这一问,罗龙文才发觉自己出口太快,失于轻率。一时懊悔不迭,便无法很快地找理由来解释了。
&ldo;小华兄,&rdo;有了酒意的赵忠,目光反而更加锐利,紧盯着他说,&ldo;彼此心腹相共,莫非还有不便出口的话?&rdo;
罗龙文悚然心惊,自己花了多少心血,才能取得他的信任;若一起疑就会细细去想,难免有奇绽发现,那一来岂非前功尽弃?
有此深重的惊惕,更是口不择言,&ldo;陈可有消息带回来,&rdo;
他说,&ldo;汪直可能会投诚。&rdo;
&ldo;噢,有这话!&rdo;赵忠更加注意,&ldo;怎么没有听见说起?&rdo;
&ldo;事情没有筹划好,说了徒乱人意。&rdo;
&ldo;那,是怎么在筹划呢?&rdo;
&ldo;首先要找一个人‐‐&rdo;罗龙文突然住口,恨自己恨得要死!这才是真正的失言,他紧闭着嘴,准备应付很锐利的询问。
果然,赵忠毫不簇松地问:&ldo;找谁?&rdo;
&ldo;找一个逃得无影无踪的人,明山,就是徐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