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行星缓慢地眨了几下眼,没有说话,眼睛里漾出的微光像是悬挂天边的寒星。
光芒冷清,只要霍经时稍一眨眼,它就会隐没如夜空,再无处可寻。
夏行星忽然变得遥不可及,和今天下午笑眯眯地跟他说“蛋糕好吃”的少年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即便他就坐在自己前面,咫尺相对,却冥冥之中有些什么变化早已悄然发生。
霍经时来不及捉住那些变故的尾巴和被忽略的思绪,时间轴就已经飞速往前,拉到了此刻。
夏行星终于开口,却并没有看他,眼中流露出抗拒的生怯和迷茫的疏离,声音细细哑哑:“我错了。”
他低下头,检讨自己。
苍白的嘴唇颤巍巍的,轻声重复着:“是我错了。”
他不能再心怀期待和侥幸,一错再错。
“对不起,我以后会改的。”
霍经时心口猛然一紧,当他终于听到了对方的道歉,却发现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夏行星甚至没有怀着一个致歉者应有的忐忑不安与小心惶恐,眼里拉扯着激烈的情绪和一种已然决定了什么的决绝。
他以为这夏行星的一句认错,直到很久的后来才惊觉,这是夏行星的告别。
他们好不容易刚刚要筑起的信任的城墙于今夜、于此刻彻底分崩析裂,玉焚石碎。
霍经时来不及想那么多,用车上的餐纸简单给夏行星的手止了血。
又拉到唇边,对着皮肉外翻的伤口轻轻呼了几口热气,微微一吹,问:“痛不痛?”
这是小时候夏行星每次和别人打完架回来最想得到的就是霍经时的呼呼。
他总是没皮没脸地凑上来笑眯眯道:“呼呼就不会痛了。”
“哥哥,呼呼。”
少年霍经时一次都没有给他“呼呼”过。
夏行星任他将自己的手拉着,语气淡而平静,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不痛。”
他只是累,一种从里到外的疲惫和无力。
不再挣扎,也不再争取。
霍经时下颌紧绷,拉起变速杆,方向盘一打,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
让白叔取来医用箱,霍经时亲自帮他把手从里到外消毒了一边,严实包扎起来。
开始夏行星下意识拒绝,看到对方势在必行的架势便无力再争辩,于是听之任之。
整个过程夏行星不喊疼也不说话,看起来像是神思放空又满是心事沉沉的寡郁,对半蹲在自己身前鞍前马后的人视若无睹。
霍经时已经没有底气再跟他生气或是计较什么。
夏行星光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也能让他心底产生一种极为柔软的感觉,类似于怜惜,又或许是心疼,然后一昧妥协、退让。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无意流露的一举一动都能将自己的情绪拉扯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