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被他说急了眼,从椅子上跳起来,暴跳如雷,提着东西就要打人。下属聚精会神地观看这一场“兄友弟恭”的家庭伦理闹剧,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正隐隐地闪烁着金属锋利的光。“噗——”消音器掩盖了子弹出膛的声音,电光火石之间,子弹从杜宇眼前闪过,随后一头牢牢扎进墙壁里,在墙上形成了一大片蛛网状裂纹。杜宇和杜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两个人一同僵在了原地。手下们也被吓得不轻,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一窝蜂涌到杜宇身边:“老板,老板您没事吧……是我们眼瞎……”杜宇这辈子没少和穷凶极恶之徒胡搅蛮缠,也没少面临过种种威胁,但如此直接而清晰地接近死亡,还是头一次。在刚刚那一瞬间,时间忽然变得无限漫长,他听到自己放慢的心跳,甚至疑心自己看见了倒映在子弹上、自己因为过度惊异而睁大的眼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矿场的构造,为了阻挡外来者,为了监督手底下的工人,为了矿石的安全,他们在周围筑起高墙,雇佣人手进行巡逻,还装满了监控摄像头和红外线扫描仪。之前来闹事的那几波人,别说见到他,连矿场的门都没进,就被他们赶了出去。但这个人却不知为何绕开了他的层层布置与封锁,将一枚子弹送到了他面前。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他嗅到警告与危险的气息。只要对方愿意,他随时可以将在场的任何人……清除干净。杜宇沉默着抬起头,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他却出了一背后的冷汗。得尽快把石头处理掉,他想到,这件事情的确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原本一直木木愣愣站在原地的杜伦,却好像终于反应了过来似的,一屁股直直坐在地上,抱着杜宇的大腿嚎啕大哭起来。“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都是我鬼迷心窍,都是我见钱眼开……我再也不敢了……哥!”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全然不顾忌什么形象:“他们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啊,哥……我求你了,你再帮我最后一次,你也看到了,如果我们不按他们说的做……”杜伦眼底流露出恐惧,“他们会杀了我们的!哥,哥……石头没了就没了,只要我们的矿场还在……”“只要我们的矿场还在,我们总能东山再起的啊,哥!”杜宇咬紧了牙,一言不发。……“你是怎么做到的?”“一点小手段而已。”楚白淡淡道,“我做到了,希望你能信守你的承诺。”“当然。”朱裕面上维持着一如既往从容的假笑,朝他伸出手,“从你打着我们的名号四处惹事开始,你就已经是我们的一份子了,不是么?”“在正式欢迎你加入之前,让我们不妨把话说的清楚点。”朱裕直视着楚白,眼神意味深长,“以你的身手和胆识,想必不是一般人,所以你这么费劲周折地想要加入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正如同你选择我一样,我选择了你们。”楚白道,”在选择工作时,普通人往往会考虑公司的规模、经营状态、发展方向等等因素……当然,还有工资。”“这些条件放到我们身上,也依然成立。我选择你们,当然是因为这里有我想要的东西,金钱,权力,势力……或者其他。”他这话说的其实很模棱两可,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朱裕听完,微微眯起眼,沉思了一段时间,冲身后的男人点了下头:“带他过去吧。”楚白没什么表情,跟着男人转身出去了。他的手放在背后,走路时姿势似乎有些许的不自然,袖口处露出一小截白色的绷带。显然,他之前做的事情,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轻松。朱裕目送他们离开,门甫一关上,站在两旁的几名下属就忍不住接二连三地开了口:“老板,这个人不能留啊!”“是啊老板,这个人来路不明!谁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不说别的,他那天打伤了我们那么多兄弟,现在好几个还在医院里躺着呢!这口气,我没法出!”“老板,我找人问过了……”离他最近的那名下属俯下身凑到他耳边,紧盯着大门的方向,压低声音道,”这小子前两天找姓杜的麻烦的时候,自己也出了点事儿,现在是我们的好机会,我就不信……”“闭嘴!”朱裕喝道,“挨打,那是你们自己活该,也不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对方是谁!”下属揣摩上意错误,讪讪地住了嘴。朱裕缓缓闭上眼。他原本也坚定地认为此人不能留,从楚白踏进赌场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打定了无论结果如何,都要除掉楚白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