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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页）

&ldo;宁采臣见得，仍旧阻住门前，冷笑道：&lso;若惜命，速速滚回老巢!勿相烦扰!&rso;不料老妖登时恼羞成怒，一声怪叫扑上前来。宁采臣吃了一惊，眼见急躲不迭，却见那老妖只顾抢下革囊，死命撕扯。

&ldo;正此时，只听一声响，那革囊忽变大数尺，有如一口水缸。恍惚间，只见一凶神恶煞自革囊中探半身而出，劈面揪住夜叉，喝道：&lso;妖物大胆!&rso;那夜叉正挣扎不脱，凶神恶煞又转头道：&lso;凡夫!念在汝护妻心切分上，此次且饶过狐假虎威之罪!&rso;言罢，竟随手将夜叉揪回囊中不见。

&ldo;又听一声响，那革囊已变回原状，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溅出数斗清水，便再没了声响。宁采臣早看得呆了，须臾方才连声拜道：&lso;多谢大人相助!多谢大人相助!&rso;聂小倩见状亦小心上前，喜道：&lso;大劫已度，有劳相公相救!&rso;&rdo;

话毕，南宫爱长舒口气，向蒲先生一笑，言道：&ldo;不知蒲先生可满意么?&rdo;

蒲先生早听得呆若木鸡，闻言方才匆忙拱手，应道：&ldo;甚好，甚好!今日我狐鬼居士亲眼见证&lso;燕赤霞&rso;之才智，实可谓五体投地。&rdo;待南宫爱还礼罢，蒲先生又道，&ldo;方才一席逸闻，当真是南宫姑娘即兴演绎么?&rdo;

南宫爱腼腆一笑：&ldo;献丑。小女从未亲眼见过夜叉容姿，只是以道听途说的&lso;电目血舌&rso;之辞糊弄。在&lso;狐鬼居士&rso;面前，实可谓班门弄斧。&rdo;

蒲先生听得汗流浃背，连连拱手道：&ldo;不敢，不敢!小生才疏学浅，却自诩狐鬼居士，今番才是贻笑大方。&rdo;话毕，蒲先生见屋内渐渐昏暗，扭头觑见窗外天色亦晚，便起身作揖道，&ldo;今日多谢诸位接待，小生实在感激不尽。宁进士、宁夫人，今后还请多加保重。&rdo;

宁采臣闻言，忙起身回礼道：&ldo;蒲先生何必如此客气。今日应称谢之人，当是在下。明日一早，我定同小倩与南宫姑娘共往馨梦阁请罪，还请蒲先生放心。&rdo;

聂小倩亦起身道：&ldo;若非蒲先生前来此处与我等道明，小女仍被蒙在鼓里，实感激不尽。&rdo;

蒲先生微微一笑，问道：&ldo;临行前，不知宁夫人可否与小生透露实名?&rdo;

&ldo;倩，小女真名乃是南宫倩。&rdo;

蒲先生颔首称谢，遂转与南宫爱，作揖道：&ldo;今日前来，小生可谓见识到了真正的高人，我狐鬼居士自叹弗如。&rdo;见南宫爱含笑答礼，却仍掩不住满面悲戚之色，蒲先生垂头道，&ldo;是小生冒失鲁莽，在此恳请南宫姑娘恕罪。&rdo;

话音刚落，只见南宫爱挥袖取下头顶发簪。随倾斜而下的乌黑秀发，只见南宫爱拜道在地，将发簪与蒲先生双手奉上，噙泪道：&ldo;小女自知此事颇为强人所难，但不知蒲先生可愿将此物收下?&rdo;

蒲先生闻言，当即接过，拜谢道：&ldo;南宫姑娘的心意，小生蒲松龄在此拜领，绝不相忘。&rdo;

言罢，我与玲二人亦一并起身，与三人一一别过，便随蒲先生步入府外，跨上马背飞奔而去。

途中，我三人并无一人开口，只顾各自垂头沉思。待返归金华衙门府而入，只见王特使与张县令二人早在公堂之上等候。蒲先生当即上前，与张县令称歉道：&ldo;在下力有未逮。方才我等与宁采臣夫妇问得，那夜叉早已葬身宁府。因此昨日张大人掘出的两具尸骨，想是非为夜叉妖骨，还请张大人降罪。&rdo;

张县令、王特使二人闻言登时目瞪口呆，与蒲先生惊问：&ldo;出了什么事故?&rdo;

蒲先生愧疚道：&ldo;那夜叉前些时日治愈伤势，遂与宁采臣夫妇寻仇，却不料葬身燕赤霞所赠革囊，化作一摊清水而亡。&rdo;

话音刚落，王特使忙道：&ldo;蒲先生之意，是彼时寺中真有夜叉出没?&rdo;见我三人无言颔首，王特使又言，&ldo;但昨日赵郎中之举，当是宁采臣已与其父做了断才是?&rdo;

只见蒲先生连连摇头，道：&ldo;此乃在下意气用事。今日听闻宁采臣之言，赵郎中乃是念宁采臣与先妻无后，方才应允宁采臣再娶，而宁采臣亦以高堂之礼相事。翁婿二人，可谓当今之楷模，是我蒲松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方才有今日失态。至于七年前寺中之事，正如宁、聂二人所说，是真有其事。&rdo;

言罢，我众人皆缄默许久，才听张县令道：&ldo;蒲先生不必在意。如今既知荒寺夜叉已遭剿灭，我便可放心筹划重兴香火之事。此是蒲先生之功。&rdo;

至于王特使见蒲先生失魂落魄，安抚道：&ldo;蒲先生何必懊恼至此?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还请蒲先生宽心。&rdo;张县令亦附和道：&ldo;师弟所言极是，蒲先生救得文登百姓，已立不世之功。今番蒲先生虽在此马失前蹄，但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卷土重来想必大为可期!&rdo;

蒲先生愈发惭愧，忙拱手道：&ldo;承蒙厚爱，小生此行实是献丑。&rdo;

言谈罢了，王特使与张县令遂招呼我三人一并用膳，席间王特使虽频频与蒲先生敬酒抚慰，却反令蒲先生更生窘迫，只是强颜赔笑。王特使窥见此情，亦不好强求，遂与张县令二人散了席，请蒲先生先行回房歇息。

我与玲二人正欲返归寝室，却被王特使拉住，悄声道：&ldo;我窥见蒲先生自责不已，犹如败军之将。想蒲先生在广平时亦曾碰壁，却绝非如此。严飞兄，不知可请稍稍透露一二?&rdo;

我与玲二人相互使个眼色，遂点头道：&ldo;王特使所言甚是。&rdo;

却不料言至此处，我竟不知其后当从何说起，一时只是支吾其词。王特使见此，问道：&ldo;我无有他意，只是好奇七年前荒寺中究竟生了什么变故，不知严飞兄有意指点么?&rdo;

我颔首道：&ldo;此事却是正如蒲先生所料：十三年前与宁广生通奸之人正是南宫赤之妻。二人各自出手谋害家人后私奔，在兰溪落脚。七年前宁采臣四处寻仇，却打草惊蛇为宁广生认出。于是宁广生全家先发制人，将宁采臣骗至偏僻荒寺欲害。南宫赤之妻自阁中寻回两女，差使二人迷惑宁采臣，伺机动手;却不料为二女识破，反寻机将奸夫淫妇一家尽数剿灭，报得大仇。&rdo;

王特使大为惊叹，道：&ldo;敢问此二女是?&rdo;

&ldo;南宫赤之女，馨梦阁中两位千金，宁采臣之妻，聂小倩是也。&rdo;

言罢，王特使惊得目瞪口呆，道：&ldo;但阿婆见过聂小倩梅图，言称非为其女所作，怎会……&rdo;话音未落，我答道：&ldo;聂小倩擅绘之卉乃是兰花，并非梅花。&rdo;

王特使听罢登时恍然大悟，懊恼道：&ldo;原来如此!难怪我见那梅花风骨颇有怪异!那梅花更偏淡雅，正当是兰花意境。唉!如此雕虫小技，我王某人竟不得看破，实是汗颜之至。&rdo;话毕，王特使自叹几声，便与我拍拍肩膀，道，&ldo;此番多谢严飞兄相告。蒲先生既有隐衷，我王某人亦不愿追问不休。但严飞兄既为蒲先生知己，还当好言劝慰，助蒲先生解开心结。&rdo;

我闻此言忙拱手称谢，遂同王特使别过，与玲二人回了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