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心中好奇,今日怎么这么多道士?还没等他好奇完,就被一个黑色的影子揪下了楼,一时间,偌大的二楼之上,只剩下了这两个道士。
“弟子玄衫,参见师叔。”玄衣道士恭恭敬敬地行了道礼。
“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还真的会来见我。”青衣转过身来,不羁的脸上带着那高傲的笑容:“别来无恙,玄衫。”
玄衫抬起头,注视着青衣的脸,良久,黯然笑道:“师叔这些年苍老了许多。”
“我本就长你二十岁,老是应该的,”青衣眼中熠熠放光,忽地话锋一转,“——现在你还痴妄吗,玄衫?”
“弟子不曾痴,也不曾妄,何来痴妄一说?”玄衫浅笑着,脸上表情依旧恭敬。
“呵呵,哈哈!玄衫,你这辈子注定了深陷泥潭。”青衣重新执起一壶酒,送到嘴边。
“泥潭早就挖好,弟子一直在其中,不曾动过,又怎会深陷?而挖泥潭的人,正是师叔您。”玄衫走上前,也拿了一壶酒。
青衣坐下,仰头看着玄衫的脸,无可奈何:“当年我不该把你捡回去。”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师叔本性良善?自然是不忍心见我在密林之中冻死。”玄衫笑着。
“捡回去不该让你跟随师兄。”青衣闭上了眼睛。
“跟自是要跟的,否则我也不可能从师父那里学到那么多的本事。”玄衫笑容不减。
“那你为什么后来要杀了他?就因为师父打算传他衣钵?”青衣猛然睁开了眼睛,直视玄衫。
“因为师公没有传给您。”玄衫简单地回答。
青衣站起身来,苦笑:“我不该告诉你我的身世。”
“是我无意中听到的,当时您正在和师公谈道法。”玄衫喝了一口酒。
“你不该伸不知鬼不觉地杀了我师兄后,还意欲谋杀我师父,结果被人发现,否则我不会赶你下山。”青衣背对着玄衫,从酒壶中痛饮。他回想起玄衫下山之前那复杂的眼神,以及他说的五年之期。
“那是因为他仍然不想将衣钵传给您,我为您不平。”玄衫语气依然恭敬。
“那么乱世呢,为什么你要颠覆大民?”青衣转身,眼中微微发红。
“因为那本来应该是您的江山,您祖先的江山。”玄衫笑得更加舒心,他上前一步问道,“现在我该问了,为什么您总是不肯接受、接受我?为什么我杀了您的师兄,逐了您的师父,夺了您的天下,您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青衣苦笑,不回答。
“您不是常说‘世间万物皆有情’么?您所爱的人不是已经离你而去了吗?您不是说‘情’足以敌万物吗?”玄衫脸上平静。
青衣哈哈大笑:“玄衫,你错了。你还不理解什么叫做‘情’。我今日来见你,只是想看看你是否已经顿悟,不想你依旧迷茫。既然如此,我想我还是不应久留。”
“您觉得您走得了吗?”玄衫露出了阴郁的神情:“酒中有迷药。”
“玄衫,十年前我犯了一次错误,是不会再犯的。”青衣大笑着,蓦地抬手,在玄衫反应过来之前点了他的穴道,“人不能犯两次错误,同样我也不能每次都中你的迷药。”
蓝色的身影飞快地从窗户离开了,留下了一个被点住了穴道站在空荡荡的酒楼二楼的道士,以及,默默的风啸。
雨云渐渐飘到了城东。
“驸马,下雨了。而且越下越大。”马车夫迫不及待地掀开马车的帘子哭丧着脸,此时他已经被淋得湿透,伸进来的水光光的脸上很是纳闷的模样。
刚才,炸雷突起的时候,他听到了马车里的喧闹,但是没有向里面看,假如他看到了,或许会感到十分惊奇。
还原一下方才车内的情景,是这样的……
“啊,啊,雷,打雷了。”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怜筝公主忽然从原先醉倒的沉默中爆发出一阵惊呼,瑟瑟发抖,缩在另一个人的怀里。她醉眼朦胧,神志恍惚,心中只剩下了恐慌,想着寻找一个可以保护的寄托,而这个被她误认为是寄托的东西,从酒楼出来之后就一直抱着她,向她传递着自己身上的热量。
枫灵惊讶地看到怜筝此时的软弱,手忙脚乱地拥着她。怜筝居然如此怕打雷。
“怜筝,不怕,不怕。”她不住地说着,试图缓解她的恐怖,怜筝起初安静下来,却在下一个雷滚过的时候又不安地发起抖来。枫灵伸出手,捂住怜筝的耳朵,心中也是慌张,雷声滚滚,隆隆不断,她的手便一直那样捂着,手心中也有了汗。
这一切,莽撞的车夫都没有看见,也没有考虑到驸马在车里会不会有什么不方便,只是径直掀开了车帘,哭丧着脸向驸马报告自己的惨状。
显然,他的忽然举动使似乎正在沉思的驸马爷愣了一小会儿。
“是么——”枫灵同情地看着车夫,想起了方才饮酒时候晴空万里的模样,又为难地看着终于再度平静的睡着了的怜筝。不多时她忽地有了决定:“此处距宫里还有一段距离,夜里雨路难行,那么就先不回宫了。咱们先回府,待雨停之后再送公主回宫。”
“遵命。”马车夫忙不迭地放下帘子,没有顾得上考虑方才在马车中看到的景象,重新坐上车辕,奋力挥起了手中的马鞭。马儿吃痛,奔跑起来,向不远处的平逸侯府驰去。
林尉正在揣摩驸马今日是不是又要留宿宫中的时候,卷过了一阵狂风,劈来了一道惊雷,一道闪光将半边天空都照亮了,倏尔便下起了大雨,他急忙跑进了大厅,抖着身上的水,不住嘟囔着,怀疑是不是雷公伤寒了,居然下了这么大的雨。
“居然下雨了,”田谦迷迷糊糊地从房中走出来,身上的衣服尚未穿齐整,看得出来是马马虎虎寻了一件就穿出来了,他正揉着眼睛,看到了一脸诧异的林尉,问道,“驸马人呢?还未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