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黛应道,“是,两月了,在路上发现的。”
晋国公连连点头,眉开眼笑地捋了捋胡子,“好好好,这是喜事,大喜事!”
说罢,又扭头看向谢伯缙,递了个“你小子可以呀”的眼神。
谢伯缙,“……”
他至今还记得刚成婚那会儿,父亲突然把他叫去书房,语重心长教训他得怜香惜玉,不可重欲的场景。
往事历历在目,谢伯缙冷峻的面庞闪过一抹不自然,低头继续喝茶。
不多时,大少夫人有孕的消息就传遍了晋国公府的每个角落。
谢老夫人知道这消息后,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忙去小佛堂给菩萨上香。也不等云黛他们去慈安堂给她请安,柱着龙头拐杖就颤颤巍巍赶了过来。
谢伯缙和云黛同时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满心满眼都是长孙媳妇和肚子里的小曾孙,半个眼神都没分给长孙,直接牵着云黛的手到一旁嘘寒问暖。
晋国公、乔氏、谢叔南也都团团围在云黛身旁,你一言我一语的关怀着。
被撂在一旁无人问津的谢伯缙,“……”
他好像个赘婿。
***
在府上住了两日,中秋如期而至。
黄昏时分,华灯初上,丰盛宴席在风景宜人金菊灿耀的水榭处摆开,黄花梨木圆桌上几乎一大半的菜都是云黛素日爱吃的。这般待遇叫她心下难安,谢老夫人和乔氏却叫她安心受用着,“在我们谢家,天大地大,怀着身孕的女人最大。十月怀胎辛苦啊,男人没办法替我们受这份苦痛,可不得在吃喝用度上舒坦些?”
一个是亲妈,一个是亲媳妇,晋国公无条件表示,“云丫头,你祖母和你母亲说的对!你吃好喝好,全家都好。”
谢伯缙给云黛舀了碗清甜软糯的桂花酒酿圆子,“嗯,父亲说得对。”
谢叔南左右看看,这……好像没他说话的份?呃,还是埋头吃饭好了。
见家人如此关怀,云黛心下动容。
她是幸运的,能遇到这样好的家人们。
一轮明月高悬,金滟滟,玉团团,酒过三巡,吃饱喝足,众人边吃着月团赏月,边听着小曲儿闲话家常。
聊起玉珠为何没来府上玩,乔氏轻叹道,“可是不巧,玉珠的外祖父前些时日仙去了,玉珠陪着你舅母回固原奔丧了。”
云黛微诧,静了静,又问起舅母孙氏的身体。
“还是老样子,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反反复复的。她原该静养着,不宜来回奔波,可生父逝世,她为人女,总不能不去。”提起自家老嫂子,乔氏心头就一阵沉重惋惜,摆摆手道,“今日是中秋佳节,不说这些沉重的事。”
她转换话茬,与云黛聊起陇西这些时日的趣事来。
说了半晌,乔氏柔声对云黛道,“此去北庭山高水远,天气严寒不说,你还怀着身孕,须得好好休养才是。不若就叫阿缙自个儿去庭州赴任,你留在肃州养胎,等孩子生下后,你养好了身子,再去庭州夫妻相聚?”
云黛愣了愣。
虽知乔氏是一片好心,但说实话,她并不想与谢伯缙分开。尤其怀胎十月,生产后还要坐月子,好不容易出月子,孩子那时羸弱尚幼,更无法长途跋涉带到外头,起码要养到一两岁健壮些了,才能往外带。
除非她将孩子留在肃州,单独去北庭寻谢伯缙——可她又怎么舍得撇下孩子,忍受母子分离之苦呢?
一边是夫君,一边是孩子,实在是叫她难以抉择。
见云黛迟迟没有出声,乔氏也知她的为难,并不勉强她现在回答,“你和阿缙好好商量下吧。”
云黛颔首,“嗯,我知道的。”
桂花浮玉,夜凉如水,暮深宴散。
怀澹院内,云黛慵懒窝在谢伯缙的臂弯里,忽而感叹道,“真是奇妙。”
谢伯缙勾起她一缕发把玩,“嗯?”
“从前来你的院里,从未想象过有一日,我会住进来,成为这院里的女主人。”云黛闭着眼睛慢慢道,“我以为等我及笄了,夫人会给我寻户门风清正、家境殷实的小官家,哥哥们会送我出阁……那时奶娘还时常提醒我说,大哥哥会成为国公府下一任家主,要我与你多亲近些,日后我若在夫家受委屈,你也能照拂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