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扶指导员和副连长下去治伤。&rdo;说完这句话我已经靠在墙上,如果不这么做估计会再次瘫倒。
一个建制排就这么没了,算得上全军覆没,连一向神勇聪明机智跟随我一路穿插攻上敌人主峰的二排长谭玉军都没活下来,我的心懊丧到极点。
妈的,我不能这么瘫倒,我恨不得冲出坑道去看看外边还有没有活着的弟兄。
我身边还有一排长、三排长、二炮连无炮排排长和导弹连的于排长等几个干部,可他们都很年轻,没人过来安慰我。况且我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力量,是精神上的力量,我快要被击垮了。
二炮连指导员老黄已经跟着他的迫击炮排行动不在坑道里,否则我会跟他好好研究一下对策。我在坑道里没有跟着二排弟兄挨炸,可脑子里往外象要喷浆似的发热发烫神智不清,就跟炮弹在我的身边炸响一般,嗡嗡的叫个不停,眼前也一片模糊,只能靠着墙坐着。
孟来福和杨翦虽然一身是血可伤的并不重,只是被炮弹震得有些麻木,除了刚进洞能说几句完整的话,现在躺在地上接受治疗基本就语无伦次了,神经肯定受到极大的刺激。
能有半个小时孟来福才缓过劲来,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ldo;连长,我不光是被炮震的,我是亲眼看到弟兄们血肉横飞心疼的,这和跟攻击主峰时不一样,那时杀红了眼,什么也不顾,可这回是突然间好好的人就飞了起来,一点反应也没有,实在太惨了,刚刚还都活蹦乱跳的,说没就没了。&rdo;
我用手指竖起来立于嘴上向孟来福示意不要再说了,一个久经战阵的老将都如此的沮丧,这情绪很容易传染给其他人,尤其是那些新战士。
我安抚了孟来福几句,再次把孙猛叫到身边。
&ldo;孙猛,你回班里找两个老兵跟我来一趟。&rdo;
&ldo;不行,连长,外边太危险,你不能出去。&rdo;还没等我要说找老兵干什么,孙猛就已经做出了连拉带扯的动作,他知道我要亲自出坑道去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人,要最后看看外边我那些死难的弟兄。
&ldo;孙猛,小声点,快去找人,这个时候我必须出去。&rdo;我尽量的压低声音,不想让其他弟兄们听到。
第二卷褐色土第一百三十章血红
两个机灵的排长看到我叫孙猛马上就知道下步该做什么事,他们凑到近前也象孙猛似的死抓住我的胳膊。
&ldo;连长,这个时候不能出去啊,敌人的炮击还未结束,如果非要出去,就让我们去吧。&rdo;两个小排长说话都带着哭腔,他们平时跟谭玉军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关系处的特好,现在谭玉军和他那一个排的弟兄就这么完了,心里比我还难受,恨不得马上冲出坑道去再看死难的弟兄们一眼。
我瞅了瞅两个悲痛欲绝的排长,又向坑道一侧看去,所有的战士都低着头不说话,低沉笼罩着我们这支光荣的&ldo;大功六连&rdo;。
刚打了一次漂亮仗就遭此重创,放在谁身上也不好受,尤其是二排的弟兄们死的实在太惨太冤太窝囊,我无法饶恕自己的过失,我恨不得让自己死了去换回那五分钟不到就全部壮烈牺牲的年轻弟兄。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用电话向营长报告了战况和伤亡情况,并将下步防御战斗的处置方案一并上报。营长并没有对我过多的责备,还用了&ldo;胜败乃兵家常事&rdo;来安慰我,并表扬了那次战损比0:50的火力伏击战。
妈的,&ldo;0:50&rdo;,紧接着就是&ldo;32:14&rdo;,战损比就是这么计算的,可战争并不能仅靠数字来统计,包含的东西实在太多,我无法归纳出来,除了一腔的悲愤和自责,我的脑海里想不出别的,再就是必须马上出去,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人,看看那些死去的弟兄,我要一个个把他们圆瞪的双眼合上,我要把那一张张年轻稚嫩的脸庞印在心里。
营长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对我来什么严厉的斥责,甚至还来了通表扬,让我的心里更难受,那一刻我真希望他能破口大骂。估计他也一直在责骂自己,那个&ldo;集中优势&rdo;兵力前出歼敌一个班的指示,就是营长亲口在电话里说的,也是被杨翦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最合适理由。
唉,我的思绪真是乱成一团麻,居然产生了向上级推卸责任的念头,尽管打死我都不会那么做,可心理活动却客观的体现了这一事实。
当时营长的指挥真是高明,我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ldo;高,实在是高&rdo;,只说是集中优势兵力,并没说集中多少算优势,对付敌人一个班,我们出去二个班也行出去一个排也可,都叫优势兵力,这话谁也挑不出毛病,含乎式的运用到战场,怎么干都有道理。
如果营长直接指挥到派出多少人,那我也只是一个传令兵而已,那样的话可以往上推到团、师直到军长那都得说出具体的东西,下级指挥员哪有发挥的空间啊?再说各级老大们又没亲临现场,哪能掌握那么具体的情况和指挥,所以什么事还得是我们这些基层的指挥员根据上级意图来定夺。
由此我也得出一个结论,在有战场指挥权的时候什么话也不要乱听,只要不是命令就可以不听完全凭自己的判断去干,否则会懊悔终生。
杨翦低着头缩在墙角默不作声,我已经快走到他的身边也没敢抬头与我对视。直到孟来福和排长们死命相劝的时候,这小子才把头抬起,用微弱的象刚抽了几口大烟的老烟鬼那种动静冒出一句只有凑近他面前二十公分才能听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