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隐约出神,对面的柳长英捡起一片果肉,放到口中,片刻后低喃道:“喜欢……?”
“我的记忆中,没有这种印象。”
那是自然的,无律想,因为早在那时起,柳长英的感情便被束缚得很迟钝了。
声色触味、喜怒哀乐。
欢悦也好、厌恶也罢,不明所以,因而麻木到自己无法分辨。就连她这自小相伴长大的同胞妹妹,也只能从细枝末节中察言观色,勉强判断。
“那时候我经常谋划,要如何逃去外边。再这么下去,我的哥哥要变成另一个人了。”
会对山外生出憧憬,不喜被困缚在一个地方,大抵,就是那会儿养成的
无律说,“你是为了保护我落得那般,而我究竟该怎么办,才能保护你呢?”
柳长英淡淡凝目过来,冰冷的视线刺得脸颊生疼。
无律没有躲闪,怔忡地看回去,半晌缓缓道:
“对不起……哥哥。结果到头来,我还是什么都没能做到,让你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曾以为,柳长英为秦知邻等人所害,早已不在人世,仅剩一具空壳般的傀儡。
殊不知他人魂飘荡四方,剩余的意识仍困顿在这里,无知无觉地受着苦。
这三百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她竟然一无所知……
柳天歌捂住发涩的眼睛,但没有流泪。
代掌问剑谷的无律真人,天下屈指可数的大乘修士,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柔弱无力的小丫头。
物是人非,就连入口的杏露果,也与从前的印象不大相同。
多了几分回忆蒙上的风尘与苦涩。
“何故道歉。”
柳长英却说,“今时不同以往,你做得到了。”
无律一顿,随即心有所感地转眸望向窗外。
远远地,漫天御器的黑影犹如蝗虫压境,伴有滔天声势,朝山上、包括这间小屋袭来。
“阵法已破!夺天盟余孽出来受死!”
“柳长英身在何处?先联手将他制服!”
“宗主,宗主!眼下该怎么办?”
“——时辰到了。”
没有理会屋外惊慌失措的修士,柳长英站起身,将最后一片果肉吃下。
他的眼底暗影浮沉,即便到了生死关头,也平静有如死水,令人毛骨悚然。
“天歌,”他唤了一声,“该动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