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捧的眼睛因为疼痛而微眯,他双手覆住八王爷为他抹药的左手,轻语道:「王爷千金之躯,我只是一介贱鶵,岂能受您贵手敷药,您停手,我自己来吧。」
八王爷一怔,是的,他说过嫌弃阿捧的话,将让他心动的人狠狠推开,只因蓝水儿说阿捧怕他的脸。
他知道那是谎话,阿捧总能坦荡荡的直视着他,不像蓝水儿必须压抑恐惧嫌恶才能勉强不移开目光,但这是令他悬崖勒马的警言,让他可以更快的做下决定,不必纠缠于折磨痛苦的感情,也不必更加怨恨自己脸上的鬼胎记。
他想去他房里,什么都不做,只要与他一同坐着、挨着,就算默默无语也无妨,只要能让他的目光含笑注视着自己就好,但是他不能。
所以他立了蓝水儿为妾,赶走阿捧,如此就可以再也不用看见让他心痛又难受的人。
阿捧拘谨的从他手里接过药膏,抹上脸后,才郑重万分的把药膏归还,有礼得生分。「谢王爷赐药。」
蓝水儿穿着一袭艳丽衣衫待在远处,几个鶵儿将他包围起来不断私语,其中一个胆大的拿着一只木盒挥舞,并高声道:「我之前看到他在阿捧的房间前偷偷摸摸的,没多久又见他丢了这个木盒,所以叫大家围住他。」
八王爷几个箭步向前,抢过木盒,闻了味道,脸色一阵青白交加。
知道事迹败露,蓝水儿连忙跪下,哭得泪湿衣衫。
「王爷,水儿都是为了你,你为了治好脸上的病求来许多奇药,就这一味最是凶险,你为此苦苦思索,水儿不忍你日夜心焦,又心想,这药既然凶险,当然不能试用在你的身上,不如先找个贱鶵试……」
闻言八王爷脚步蹒跚,身体摇摇欲坠。他明白了,是他害了阿捧,他没做,蓝水儿也帮他做了,因为蓝水儿知晓他的心始终在阿捧身上,他只是不敢要阿捧,才利用他来赶走阿捧。
于灵飞听完大怒,一口气冲了过来,夺过木盒。「蓝水儿,你这该死的,你要试药就自己试。」他将那木盒用力的往蓝水儿脸上砸。
蓝水儿猝不及防被砸个正着,捂着脸,震惊于这个前京城第一花魁竟如此暴力、目中无人,连在八王爷面前都敢如此造次。
「我是王爷的侍妾,你这贱鶵也敢打我。」他一把揪住八王爷月白色长袍的袖子,泪眼汪汪的哭诉,「王爷,我好歹是你的人,这又是你的府邸,岂容一个外来的贱鶵对我动手动脚。」
他左一句贱鶵,右一句贱鶵,摆明自己的地位与其他鶵儿都不一样,众人本就对忘恩负义的他十分反感,此刻再听他装模作样向八王爷哭诉,每个人都面露鄙夷。
八王爷呆然的站着,彷佛听不到外界的言语。
切以刑抱住于灵飞往后拖,低语道:「这是八王爷的家务事,你不能管。」
「什么家务事,阿捧的脸、他的脸……哇‐」他说到这里又气又难过的再次大哭。
「呀啊‐」
风嫋又尖叫一声。
于灵飞抬头看去,只见阿捧身子一软晕了过去,八王爷立刻手一抄,将人抱在怀里,蓝水儿原本扯着他的衣袖,竟只剩一截布料。
原来阿捧早就剧痛难忍,只是一直强撑着,涂抹药物之后,再也抵挡不住强烈的晕眩感,倒了下去。
「切将军,若是家宅里出了这种事,你都是如何处理的?」八王爷抱着阿捧冷声问。
于灵飞抢白道:「当然是依法办理,管他是不是你的小妾,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切以刑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气得于灵飞咬他一口,切以刑吃疼,却仍掩住他的嘴,皱着眉头。
八王爷问的是他,又不是他桃红,他多嘴什么,这鶵儿就是没规矩,夫在上、妻在下,自己说话,他不乖乖在一边听,还争出头讲话,看来他得好好纠正他这不好的习惯。
「名为揣摩上意、实则争宠害人,毁人美色、谋害性命,若是我房里的人这样做,只有杀了以儆效尤。」
八王爷冷冷道:「那就杀了!」
不愧是皇家子弟,天生自有一股威仪,说话的声音不轻不重、不愠不火,却更显得煞气万分,所有鶵儿都感受到了,顿时一阵发冷。
接着他又叹了一声,「罢了,他毕竟伺候了我几日,给他一条生路,让他离开吧,阿捧的伤势看起来严重,其实仍医得好,不用痛下杀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