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路桀侧头看来,苍白的侧脸带着股阴郁骇人的寒意,视线落在君铮予怀里的皎皎身上,眼里夹杂着复杂难辨的情绪。察觉到这点的君铮予下意识侧身挡住怀里的皎皎。发现他这个动作的路桀浓密的眼睫微抬,看了眼君铮予后就收回了视线。路桀是君彻妈妈的弟弟,今年三十一岁,前两年出了意外成为植物人在床上躺了两年,两个月前刚醒来,这一段时间一直浑浑噩噩地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直到昨天下午整个人才陡然清醒过来,突然就分清了现实和梦境。今天他是来看君彻的,先前听见君彻要出来找皎皎,就跟着一起来了。路桀对这个救了自己侄子的小孩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单纯地想见见罢了。在成为植物人的那两年中,他好像经历了一段不是很好的人生。在梦里他姐姐的儿子君彻被人抱走,并没有及时救回来,君家根据绑匪的要求给了钱财。绑匪的胃口却被养得越来越大,反复向君家勒索了五次巨额财产。最后虽然历时半个月成功锁定了绑匪的位置,并解救了君彻,但由于在被绑架的这段时间并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发烧了绑匪也不敢送往医院,自行喂了点药就没管,导致君彻最终被解救出来时已经被烧傻。在梦里路桀清晰地记得在君彻被绑架的当天,北市的那条菜街发生砍人事件,致两死一伤,而隔天的时空崽崽发生了毒蛇咬人事件,参加时空崽崽的五个小嘉宾有两个被咬伤,因为送医不及时抢救无效。这些在梦中接连发生的事在当时闹得挺大,可现实中这些事却都没发生。也或者说发生了,但是却因为有一个原本不存在的因素存在的原因,得到的结果纷纷变得不一样了。路桀分不清那一场存在在记忆中,带着刻骨伤痛的记忆,到底是他真实的经历过后又像小说中写的那样重生了,还是说只是一场带着预言性的虚幻又荒芜的梦。若以路桀的主观意识来说,他宁愿那只是带着点预言性的虚幻的梦,也并不想那是曾经真实经历过的。想着这些,开着车的路桀通过后视镜看了眼乖乖地坐在座位上的皎皎。坐在车上突然想到什么的皎皎小脑袋一抬,伸手拉了拉君铮予的衣角,有点着急地道:“铮予哥哥,皎皎的酸奶,落在晓晓姐姐那里了。”那酸奶是皎皎特意留了一半要给爸爸喝的,晓晓姐姐知道后说放在冰箱里冷藏着要好喝点,就帮皎皎把酸奶放在隔壁小卖部的冰箱里冷藏着,没想到走的时候皎皎一不小心给忘了。闻言,君铮予抬头看向驾驶位的路桀,还没开口说话,路桀就开始掉头往回开了。发现车掉头回去后,皎皎伸长脖子看向前面的路桀,稚嫩的嗓音带着几分软糯:“谢谢叔叔。”路桀侧头看了眼皎皎,带着几分沙哑的嗓音低低道:“不用谢。”车子掉了个头,开了五分钟左右就回到了晨阳文具店的门口。从车上下来的皎皎没在门口看见陈晓晓,就迈着小短腿跑进文具店,探头张望了一圈都没看见后就提高声音喊道:“晓晓姐姐!”文具店的最角落,嘴上贴着封带,满脸鲜血躺在地上看起来不知人事的陈晓晓,在听到皎皎的声音后,当即意识到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她立即拼命地挣扎起来,嘴里不断发出声嘶力竭的唔唔声。没想到她会突然挣扎起来的男人一时不查,让她摆动着手脚踢打下了不少文具。门外听到声音的皎皎眨了眨眼,刚要迈步进去就被随后走来的君铮予一把拎住后领。皎皎摇头看向君铮予,正要说话就见他手指竖在唇中做了个嘘的声音。明白了他意思的皎皎虽然不明白,但还是乖乖抬手捂住小嘴。见此君铮予笑了笑,没忍住捏了把皎皎的小脸,用嘴型夸道做得真棒。看明白他嘴型的皎皎弯着眼眸笑。君铮予打眼扫了眼这家文具店的布局,这是一家不是很大的文具店,各种书本,文具将三个货架和走廊塞得满满当当。走廊和货架间有着被拖拽的痕迹,那些堆放在地面里面还呈放着书本的箱子被推移了原位,货架上的一些文具也被撞下来不少,有些还沾染着不明显的血迹。这些乍一看根本发觉不了,但奈何君铮予是军人世家,从小就受他爷爷军事化的教育,每年暑假还会被丢到军队里锤炼一番,再加上他本身就对这些很有兴趣,有空还会经常去萧景行家里开的真人野外射击俱乐部玩,对于某些事情的敏锐程度远远比一般人高。他嗡动着鼻翼,嗅着空气中文本笔墨中夹杂着的血腥味,漆黑的瞳孔中泛起一抹看见猎物时的幽深,上翘的眼尾显得野性十足。他放下皎皎,悄悄地在皎皎耳边说了一些话,见皎皎握着小拳头一脸认真地点头,没忍住咧嘴一笑,然后转身大长腿屈蹲着,上身微微俯低,腰线紧绷,瘦削锋利的脊背弯折,像只即将伏击的猎豹,悄无声息地绕过书架,消失在视野中。“晓晓姐姐!”得到君铮予嘱咐的皎皎看见铮予哥哥不见后,就捏着小拳头,左张右望地喊道:“皎皎的酸奶落在你这里了。”喊了好一会都没见到晓晓姐姐的皎皎,歪头想了想后,就噔噔噔地跑到柜台后面,踮着脚费力地往凳子上爬,像是见人不在打算自己找一样。站在角落,透过货架间的缝隙看见这一幕的矮小男人,在没察觉到危险后拉拢着眼帘就要退回角落。就在这时,不知何时绕到他身后的君铮予,拿着一个大型订书机就狠狠砸向他的后脑勺,猛然遭受重击的男人头脑一阵晕眩,头都没回地扶着货架就要跑。见此提着订书机的君铮予咧嘴,尖利的虎牙外露,蓄力猛然一脚踹在跌跌撞撞往外跑的人后腰上,直接将他踹得扑倒在地面。君铮予的力量感是真的顶,平时看着是一副贵公子类型,打起架来浑身却泛着股又凶又野的狠劲。外面柜台后的皎皎听到动静,眼睛一瞪,忙不迭地甩着小手小脚就往外跑。君铮予哥哥说的,要是听见动静,就立马往外跑,不要担心他,他打架很厉害的,很少有人能打得过他。听话的皎皎噔噔噔地往外跑,迎面就看见了从巷道处大步走出来的爸爸,当即眼睛一亮:“爸爸!”听到声音的厉屿白抬眼看来,就看见了捣腾着小短腿跑得颠颠的皎皎。他大步走前,蹲下身接住扑过来的皎皎后,抬手按住他圆溜溜的后脑勺,将他整个小身子都按在怀里。侧脸趴在爸爸怀里,感受到爸爸情绪不对劲的皎皎动了动小脑袋,抬头望向爸爸:“爸爸你怎么了?”听着他熟悉的小嗓音,厉屿白低头望向他,黑沉的眼底翻腾的情绪尽数敛了去,半晌才道:“被你吓着了。”皎皎疑惑地伸手摸了摸小脸:“皎皎长得不吓人啊?”厉屿白面无表情地捏了捏皎皎的脸:“吓人,非常的吓人。”闻言,皎皎用两只小手将自己的小脸全部遮住,只留两个眼睛出来看向爸爸:“这样,爸爸好点没?”厉屿白摸了摸他的头,低低应了声:“嗯,好多了。”皎皎弯了弯眼眸,然后看向文具店,小声地和爸爸道:“爸爸,君铮予哥哥在里面打坏人。”厉屿白嗯了一声,视线自始至终都落在皎皎的身上没有移开,更没有去帮忙的迹象。靠着车站着的路桀看了眼厉屿白后,又将视线放到晨阳文具店的名字上,他并不担心君铮予,也没有要进去帮忙的打算。他这个侄子从小就是被君老爷子锤炼长大的,精通各种搏斗,本身又有股不要命的悍猛劲,等闲人进不了身,自己这刚从病床上爬起来的身子进去,可说不上是帮忙还是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