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亮了个相,一手扶着栏杆,整个人轻轻一翻,就翻了上来,脚还顺便勾住了条凳,她落下的同时,条凳当的一声落在地上,她顺势坐下,架起腿,冲两人挑了挑眉。两人都有些震惊,就连许问渠,也不知道她现在身手这么漂亮了。曲斯年道:“相爷真是身轻如燕。”“一般般吧,”虽然是花架子,逃命都未必逃的快,但是震住两个书生足够了。晏时玥美滋滋的坐了一会儿,许问渠道:“要不你再坐会儿,我们去用饭了。”“啊?”晏时玥站起来:“你们还没吃饭啊?那你们都干什么了?我都吃完了!去吧去吧,我去你书房练会儿字。”她就去书房练字了。等两个书生吃完饭回来,她才写了不到七张。许问渠拿起一张看了看,道:“受伤毕竟还是有影响,之前都不错了的。”晏时玥一边练一边道:“难道你们每天都写字么!为什么你们就不手生。”许问渠道:“对,每天都写。”曲斯年也点头。晏时玥无语,继续静下心来练。等终于写完十张,她把笔一扔,坐下就开始揉手。许问渠皱着眉头,给她把笔收起来,抹干净溅出来的墨。曲斯年笑着给她倒了杯茶,一边问:“相爷是有事么?”“嗯对,”晏时玥道:“阿耶说要我去户部。”曲斯年吃了一惊:“户部?”他放下茶杯:“户部尚书,原本是金鹤峤的人,年初才换上了林弗建的弟子,名叫司马隆,此人是个笑面虎,见人三分笑,实则老谋深算,狡诈的很。”他顿了一下,“林弗建其人,与金鹤峤截然不同,他不重视面子,只重视利益,这司马隆与他可以说是一脉相承……户部侍郎之一,原本是林弗建的长子林惟忠,流了之后暂时空置,另一人叫贾悬镜,这个人,我也有些摸不准,没听说他与谁走的近。”晏时玥道:“那你说,阿耶叫我去户部,是想叫我干什么呢?”曲斯年笑了笑:“我猜皇上的意思,正是想看看你能干出什么来。”他顿了一下:“旁人去哪儿,能做什么,会做什么,都能揣测,但相爷你去哪儿,会出什么事情,实难预料,户部重要,所以皇上想看看,你能不能做些什么。”晏时玥捏着下巴,摆出一个特别深沉的样子在想,曲斯年静静的等着,半天她才问许问渠:“你书房怎么没点心?”曲斯年:“……”晏时玥招手:“你们怎么回事,上茶的时候怎么能没有点心?”立刻就有人上了点心过来,晏时玥洗了手,一边吃一边问:“要不,我整点儿国营生意?”曲斯年问:“相爷的意思……”外头丁小眼进来,笑着施礼:“曲先生。”曲斯年愣了愣:“丁管家?”他起身还礼:“请问有何事?”“哦,”晏时玥道:“因为我觉得能者多劳么!所以我就叫小眼多向你请教一二。”“是,”丁小眼道:“府里每天都收很多帖子,想请教一下,如何处理?”曲斯年微怔,看看晏时玥。晏时玥看他没有不满的意思,反而挺惊喜的,就道:“偏劳了,我这边事情不急,我先去看看再说,麻烦你帮帮小眼吧。”要知道,在这个年代,上位者与你分享“家事”,才是最大的倚重,曲斯年施礼去了。晏时玥继续吃点心,许问渠立在案前写字,写完几张,坐下来,晏时玥倒了杯茶给他,许问渠道:“不用多想,顺势而为就好,我想皇上并不指望你能改性子。”“我知道啊!”晏时玥道:“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也只会这样一种方式,但如果说我是一把刀,自然是由执刀的人,来决定要怎么用,所以我从来不多想。”许问渠看了看她,欲言又止。晏时玥又道:“先生,我在想一个问题,其实曲斯年是否可以不做御前侍读?要知道这个官儿金贵的是御前,可是御前什么的,我们又不缺?所以你说他更适合去哪儿呀?”许问渠道:“你要用他度察百官,那肯定是吏部啊!”晏时玥哦了一声,点点头:“知道了。”晏时蕤是吏部侍郎,她的人肯定不能再去吏部了。她就拍了拍手:“那我走了。”她就扬长去了。留下许先生看着她吃了一半的盘子,扶了扶额,叫人进来打扫,一边又吩咐:“下回殿下过来,上点心,要上不会掉渣的那种。”下头恭敬应了。晏时玥回房不一会儿,霍祈旌就回来了,喝了一点酒,双凤眼的褶儿,就看着格外深,眼角微微泛红,真是帅色可餐。她跳上来抱住他腰:“阿旌阿旌。”他笑着一手揽住她,看桌上放着一碗醒酒汤,就问:“我的?”一边就直接端起碗来喝了,随手抱她起来,亲了一口,小声道:“三次好不好?”“不好,”她推开他脸:“别亲我,一股味儿,一次。”他笑着继续亲她:“那就两次好了。”“喂!!!”讲真,不谈持久性只谈次数的,全都是耍流氓。相爷家的饭好香等晏时玥第二天穿上官服上朝时,就感觉百官眼中“她怎么又来了”那句话,都快溢出来了。明延帝在朝上直接宣布,平相晏时玥今日起襄理户部,同时将曲斯年调为户部侍郎,与许问渠同为四品,说起来,不及尚书左丞清贵,却是指向了不同的道路。而且这么一来,就等于是把他身上,打上了“晏时玥党”的烙印,而且是天子默许的。天子之信重,满朝无出其右。难免有人觉得,相爷枉称公正,还不是要培植自己人?可明眼人却看明白了,也许正是因为晏时玥自己没有这个意识,不晓得提拔人手,所以皇上才替她想了!替她做了!想想吧,许问渠,相爷的嫡系人马,起步就是御前侍读,一年多就进了尚书省,飞都没这么快的!曲斯年,才凑到相爷跟前几天?就能进户部,手握实权。甚至就连淳亲王,对相爷表示出了亲近之意,相爷在他府上出事,都没受连累,还晋了尚书令!这不就等于整个尚书省都握在了相爷手中?尚书省是什么地方?尚书省是一个执行机构,手掌六部二十四司,这样的地方,皇上敢叫明显心有偏颇的人管……这得是多信任相爷?这几乎就是明着鼓励人投往相爷门下啊!但再一想,众人又颓了,谁都知道相爷家的饭香,可这不是碗不好端么!关键她自己根本就没这个意思啊!朝上人心浮动,一下了朝,户部尚书司马隆便迎了上来,施礼道:“相爷。”司马隆果然像曲斯年说的,是个笑面虎,看上去有四十许的年纪,留着八字胡,面团团一张圆脸,眼角笑纹深深,看着十分和蔼可亲。晏时玥点了点头,曲斯年也过来了,向两人施礼。晏时玥道:“司马大人,走吧,我瞧瞧你们户部是什么样子的。”司马隆躬身应了,含笑引领。晏时玥小声跟曲斯年道:“不干我事。”曲斯年笑回:“固所愿也。”司马隆假装没有听到,心中暗暗思量。六部在宫里都有当值的地方,但衙门在外头。出了宫门,她提前派人通知的顾逍,已经在等着了,上前施礼道:“师父。”晏时玥点了点头,顾逍就跟在旁边,随走随笑道:“师父,前些日子,徒儿在家中行了及冠礼。”晏时玥脱口道:“啊?你都这么大了才行及冠礼?”顾逍低头不答,她想起他家里那些糟心事儿,迅速改口:“我是说,我不知道诶,回头叫人给你补个礼?”顾逍笑道:“礼倒不必了,可否请师父给徒儿赐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