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晏时玥就看看曲斯年,曲斯年避开她的眼神儿,晏时玥就道:“我只比目不识丁好那么一点点,你确定要我起?”“是,”顾逍道:“不用太有学问。”好吧,晏时玥就努力的想了想:“你精于算术,要不,叫‘恒沙’好不好?”顾逍急施礼道:“谢师父赐字。”恒沙,取自恒河沙数,意思是像恒河里头的沙子那样,无法计算,表示数量很多。一物一数,作一恒河,又暗合了他的名字。而且恒河又是佛生处,吉祥之地,美好的祝愿。曲斯年简直刮目相看好么!他道:“恭喜恒沙,我还真替你捏了把冷汗,怕相爷会起诸如丁小眼,唐小影之类的名字。”顾逍,嗯,顾恒沙笑道:“就算那样,我也欢喜。”“是吗?”晏时玥笑道:“那你叫小狗儿吧,听说这样的名字长寿!”顾恒沙笑着拱手:“师父口下留情。”三人一路说说笑笑,进了户部。身边两人各有所长,比起当年她孤身一人,独入刑部,心情不可同日而语。司马隆先把人都叫出来见礼。正如曲斯年所说,户部侍郎叫贾悬镜,是一个面白无须的青年男子,看上去人还不错。户部下属四司,为司元、司度、司珍、司庾,分掌天下土田户籍、财税钱谷、库藏出纳、库储仓廪之政。四司的长官是郎中,副长官是员外郎,其下各有一堆主事之类的。官员依次上前见礼。本来这也没什么,就是走个流程,一直到司度员外郎上前见礼时,一通名,晏时玥得亏是没喝茶,不然铁定喷了。他说:“下官姓包名拯,字希仁,拜见相爷。”晏时玥维持着镇定自若的样子,点了点头,内心的弹幕刷的自己都快看不清了……包大人!包青天!嗷嗷嗷!是你么?我在电视剧里见过你呀!为什么你老人家一点也不黑!为什么你眉中间没有月牙?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包拯不但不黑,还很白,不但很白,还很英俊,颌下美须、双目大而清亮。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包拯为什么看上去比赵匡胤还大!这不科学!按理说包拯生的时候,赵匡胤就已经死了啊啊啊!曲斯年忽然轻轻咳了一声,她没回神,他又提壶给她倒了茶。她这才回过神儿来。司马隆的眼神闪了闪,目光从包拯身上一掠而过,没有说话。等到这些人全都见过,晏时玥就叫他们回去继续工作,然后留下曲斯年与司马隆说话,叫贾悬镜带着小徒弟去看看帐,她自己叫了一个小主事带着,四处走了走。户部衙门的感觉,与刑部完全不一样,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相比起来,刑部是真的有种煞气,但户部,就有一种……金钱的味道?这个小主事,就是晏时玥随手指的,显然并不爱说话,也可能是不敢,必恭必敬的,晏时玥也不说话,就这么慢悠悠的走着。走了一段路之后,她道:“你回去给我换个爱说话的人过来。”那小主事红了脸,赶紧施了礼,小跑着回去了。晏相爷当然也不会等着,就负了手儿,信步往前走。她现在不去想明延帝想让她干什么了,她在想,她在户部,能干什么?可以让小徒弟搞搞新式记帐?至于她自己么……反正她一生下来就强大晏时玥下意识的顿了顿步子,鼻端飘过了一股很淡,却有些古怪的味道。她转回身时,就见身后有几个库兵走过来,那几人显然不认识她,也没见过宰相官袍,不知她是谁,但女子着官袍,猜也猜的到,便零零散散的施礼道:“大人”、“相爷”。晏时玥点了点头。她方才一直出神,没有留意,这一回神,才感觉到周围有许多双眼睛盯着她,那种一抬头就面对数个方向,数道注视的感觉,真叫人背上发毛。她看了看左右。就见包拯急步过来,施礼道:“相爷。”讲真,活生生的人在眼前,真的很快就能洗去固有的印象。反正在之前,她一想到包青天,脑子里就是金超群的脸,黑面,月牙,威武极了,但现在,她觉得这位白面美须的书生才是包拯。她问:“怎么叫你过来了?莫耽误了你的事情,我就信步走走,随便叫个人带着就可以。”包拯急拱身回道:“周明回去叫人,贾大人便叫下官过来了。”哦?晏时玥眯了眯眼,心说这些官员们察颜观色的本事,真是厉害,她还觉得掩饰的很及时,没想到这都看出来了?来都来了,她就点了点头,问他:“这是哪儿?”包拯道:“国库。”哇塞?原来这就是国库?晏时玥就绕过去看了看,果然看到戒备森严,秩序井然。她老远看了看,也没过去,就继续往前走。走到哪儿,包拯就给她介绍两句,看上去不卑不亢,镇定自若,但真的留心看时,也能看出他暗暗的观察,和掩饰的很好的忐忑。果然,没有人是一生下来就强大的……晏时玥一圈走下来,已经是中午,司马尚书礼貌的邀请她们一起用饭。晏时玥拒绝了,她准备跟户部这伙官员一起用饭。工作餐自然谈不上好吃,吃饭的时候,她还在想,其实她这种上司,真的没有下属会喜欢的吧?太不接地气了,请客送礼统统不好使。吃过饭她就不出去了,坐下来听着曲斯年和司马隆说话。云遮雾罩的,只听了一刻钟她就受不了了,出去找了个地方,叫人取过典册来看。下午三人一起退衙,晏时玥邀他们回家吃饭,三人骑着马,慢慢的往卫所走。到了卫所附近,却见围着一些人,中间几个妇人,正拉着褚宁远不住的磕头哭求,旁边褚参军和郭浩也在,不少人羽林军正在解劝。晏时玥听了几句,就知道这是张恒的家人。这时候,霍祈旌也从卫所出来了,看到她,就拨马过来了,解释了一句:“据说张恒判了斩立决。”晏时玥有点惊讶:“这么快?”“人证多,事情原本也简单。”曲斯年插言道:“虽是如此,对方肯定也使了不少银子,否则不会这么快,一个平民告羽林军,也不会判斩立决,差不多应该判流放。”晏时玥道,“凡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失了儿子固然可怜,可是别人的弟弟就该死么?”她招手叫了赵匡胤过来,说了两句,赵匡胤便拨马上前,遥遥喝道:“褚四方。”褚参军吓了一跳,抬头看到他,便道:“在。”赵匡胤道:“请问你是几品官儿?”褚参军急答道:“末将为六品参军。”赵匡胤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你与令郎,都不过是六品官儿,难道竟能左右国法?难道能让死者还魂?”褚参军急道:“不能!不敢!”他向张恒家人道:“令郎之事,实不是我一个小小参军能管的了的,还请放过我与我儿吧!”褚宁远亦向张恒家人拱手:“杀人偿命,对方亦有父母家人,你们在此纠缠无益。”赵匡胤朗声道:“此处乃羽林军卫所,你们在此闹事,是否居心不良!”他用马鞭指着他们:“再无理取闹,我便叫人把你们全都抓了,送去与令郎作伴!”围观的人怕惹事,迅速散去,赵匡胤打了个眼色,郭浩也带着人退开,褚家父子上前施了个礼,也上马走了。只留下了哀戚戚的张家诸人。一行人拨马离开,顾恒沙在马上向霍祈旌见礼,说了她今天给他取字的事情,一边问道:“不知能不能向师父讨教几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