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小贱|人。”姑萼很清楚什么事情能说,什么不能说,说到什么程度,何况还与楼括有言在先,于是她冷冷瞥去一眼,司夫人讨不得好,又立刻偃旗息鼓了。
随后,姑萼转头盯着楼西嘉,开口不容置喙:“事已至此,我给你两个选择,其一,你发誓不再多管闲事,就此潇洒一生,我便将你一直想学的鸳鸯剑法最后一式‘比翼诀’传于你,甚至……”姑萼将目光落在白少缺身上,“甚至可以应允你二人的婚事。”
“至于第二个选择……”只见倩影一动,行至楼西嘉身侧,出手解了封穴,霎时又回了原处,“从此以后我们师徒缘尽,不论是救人还是追查真相,我都不会再多加阻拦,但我有言在先,也许这不仅仅是两难,甚至接踵而来的还有后悔与痛苦。”
楼西嘉先前意气用事,因而才敢挑战她的权威,现在冷静下来稍稍一想,便知道姑萼绝不是危言耸听,她敢这么说,那么就一定有把握。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姑萼言尽于此,便不再同她多话,反而转头看了一眼碍事的司夫人,拿佩剑一点,“娢章你过来。”
众人不由都瞪大了眼睛:这……这是又要开打?
不过,事实却并未如几人所想。姑萼并非要原谅这位驱逐在外的二冢主,不过是为了保全给楼西嘉的选择:“比翼诀需鸳鸯双剑合力。”姑萼撂下话,冷冷转身,扬长而去,“罢了,你们都随我来,三日后再滚出去。”
谢叙拽了拽姬洛的衣袖,压低声音生怕那位大冢主没走远给听见了去:“姬哥哥,如果鸳鸯剑需合力才能学,那楼姐姐又是怎么会使用双剑的?”
“咳咳。”司夫人咳嗽了两声,楼西嘉在旁幽幽道:“并非所有的招式都需二人共演,因而我只需向大师父单独学鸳剑,再向二师父单独学鸯剑即可。”
短短一句话,姬洛却听出了弦外之音——这娢章被阻入谷多年,楼西嘉要学她的剑,自然得出谷来偷学,学成之后还不得肆无忌惮显摆,唯恐被姑萼所知。但瞧姑萼那武学造诣,楼西嘉再狡黠聪慧,也少人家二三十年的阅历,能瞒住才有鬼,只能说这姑萼刀子嘴豆腐心,压根儿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白少缺架着楼西嘉的胳膊,用手按住伤口以内力助其止血疗伤,而后者低头盯着脚尖,心中不可谓思绪万千:大师父为了传授功法,甚至愿意让恨了十几载的二师父入鸳鸯冢,那也恰恰说明了第二条路荆棘遍生,可谓艰难险阻,但义父对她有养育之恩,她又不能见死不救。
司夫人瞧她忧心忡忡,不由朝她靠过去,掩着袖子笑得有些诡秘:“你这傻孩子,以前灵气逼人,这会怎地一榆木疙瘩?你若为难,眼下却也有万全之策,你何不假意答应师姐,待学成之后,再做打算?何况,你还有伤在身。”
作者有话要说: 惊天大秘密蓄力待发中……
第137章
“诶,做人怎么可以不……”谢家家风严谨,上效君下为臣,端的是清正的骨子,行的是忠义之风,这司夫人突然提这一下下策,让谢叙听去浑身有碍,嘴唇一碰便要反驳。姬洛走在侧后,打量了司夫人一眼,将这小少爷的嘴捂了一把。
谢叙慌乱失措,被自己口水噎了噎,回头便忘了要续什么话。
恰好白少缺插嘴进来,竟是和司夫人难得合拍:“你若想学便应下学来,到时候脚长在你身上,你要去天南地北,她还能每天盯着你不成?更何况,你们之间有无师徒名分,与你是否愿意尊敬奉养善待她终老没有一点冲突。”白少缺呵呵一笑,“反正我打小就看不惯教中那帮老骨头,不过若有人胆敢欺我山中门人,也得问过我同不同意!”
“你们怎么这样,有道是‘国将兴,必贵师而重傅’,你我立于世间当为君子,君子则应隆师而亲友(注1)。这……你们这根本就是强辩,是欺师灭祖……”谢叙有心高谈论辩,可他受京都学士清谈的影响,出口成章那是三句借古五句用典,白少缺拿话当放屁,司夫人则假意不懂,气得他上下牙直磕碰。
好在身旁还有个正常人姬洛,谢叙非得寻个与他同阵营的,便立刻往少年脚边蹭了蹭,撒娇道:“姬哥哥,你是赞同我的对吧?我知道你素来刚正不阿,你快跟他们说说啊……”
他刚正不阿?姬洛苦笑,那也太抬举他了。
姬洛摸了摸谢叙的发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笑而不语:“在下认为,缓兵之计,确实上佳。”
“你……”谢叙抚着心口,差点呕出三两老血。
“慢来。”姬洛善于说道,看谢叙捶胸顿足,当即开口免去他心中疑虑:“楼姑娘弃父不顾是为不孝,大冢主见友不救是为不义,两相折中,楼姑娘既全孝道又保其师仁义,有何不可为之?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说着,他向楼西嘉拱手,比谷中那只狐狸还要精明,“若楼姑娘担心誓约,在下倒有一法子,到时候你便以大冢主首徒名义而非本名起誓,我猜这阆中终究留不住姑娘你,那么你们师徒名分将除,誓言自然不攻自破。”
白少缺颔首:“甚好!”
“好什么!”谢叙噘着嘴,双手环抱将小脸一偏,下巴一抬,气鼓鼓地嗔道:“姬洛,我算是看错你了!你们……你们这是巧言令色,自欺欺人。”
司夫人笑了:“怀迟,你有所不知,你们读书人有读书人的规矩,可我们江湖人也有江湖人的章法。必要时,也需得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