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媒圣徒的头部突然剧痛不已,血液冲进他的耳朵。他知道乔朗要说什么,他能看到希望的光辉落在年轻人的面上,他能看到嘴唇的蠕动,看到乔朗两手伸向胸前的衣衫。
我得阻止他!触媒圣徒绝望地想着,但他害怕得全身麻痹。沙里昂的嘴唇冻结了,说不出话。他不能呼吸。他就像是被变成了石头。他能听到乔朗在讲话,但一字一句传到他耳朵里都模糊难辨,像是从浓雾之中传来一样。
「我确实有胎记!」年轻人拉开衬衫。「她肯定记得的胎记!看!我胸口的这些疤痕!安雅说那是助产士笨手笨脚接生我时留下的!她把我从母亲腹中取出时,指甲划伤了我!这能证明我的真正身分!」
不!不!沙里昂无声地尖叫着。那不是笨手笨脚的助产士留下的划痕!他依然记得当时的事,记忆鲜明,清晰得让人心痛。那些伤‐‐那是你母亲的泪水!你的生母,女皇在马理隆恢宏的大教堂里,在你身上哭泣;她的水晶泪珠跌落到她的活死人孩子身上,碎了,裂了;鲜血在婴儿雪白的肌肤上划出红线;凡亚主教烦恼不已,如今必须重新清洗这个小婴儿……
书本崩落到沙里昂身上……书……禁书……违禁的知识……杜克锡司包围了他……他们的黑袍让他窒息……他喘不过气……不能呼吸……
这……能证明我的真正身分……
黑暗。
第八章夜晚
「他还活着吧?」
「是的。」塞尔达拉法师走出房间,里面躺着一动不动、全无生气的触媒圣徒。她专注地打量着站在面前的年轻人。他有坚毅的面庞和浓密的黑发,与房间里的病人毫无相似之处,但那双眼睛里能看到痛苦、烦恼甚至是恐惧,这让德鲁伊起了疑心。
「你是他的儿子吗?」她问。
「不……不是。」年轻人答道,摇摇头。「我是……他的朋友。」他几乎是以渴望的语气说道。「我们一起旅行了很久。」
塞尔达拉皱起眉。「对。我从身体脉动可以看出他离家有很长时间了。他是习惯安定平静生活的人,气色灰白还泛着微微的蓝色。然而我看到他的身体散出火红的辉光。要不是这种和平时期不会发生这种事。」塞尔达拉说道。「我会说这位圣徒刚跟人打了一场!但既然没有发生战争……」
德鲁伊停下来,怀疑地盯着乔朗。
「没有。」他答。
「那么。」塞尔达拉说道。「我断定这样的折磨来自内心。这影响了他的体质;实际上,它影响了他全身的和谐!有什么事,某件他背负着的沉重秘密……」
「我们所有人都有秘密。」乔朗不耐烦地说道。他越过塞尔达拉向内看去,想看清那个黑漆漆的房间。「我能进去看他吗?」
「只能待一小段时间,年轻人。」塞尔达拉严厉地说着,拉住乔朗的手臂。
塞尔达拉是位大个子中年妇女。身为马理隆城最好的治疗师之一,她曾在治疗中压制过发狂的人,直到她的医治力量给他们错乱的心智带去平和。她抱过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小生命,也抱过即将辞世的濒死者。她身体强健,意志坚定,丝毫不为乔朗的横眉竖目所动,牢牢地扣住他。
「听我说。」她低声说道,不想打扰到躺在旁边房间里的触媒圣徒。「如果你是他的朋友,就问出那个秘密。那个秘密像扎在肉里的尖刺一样毒害着血液,侵蚀他的灵魂,几乎把他引上绝路。事实上他一直吃不下睡不着。我想你没有注意到这些,是吧?」
乔朗别无他法,只得阴沉地瞪着她。
「我就知道!」德鲁伊哼了一声。「你们这些年轻人,就只会关心自己!」
「他怎么了?」乔朗问着,目光转向漆黑的房间。按塞尔达拉的嘱咐,一只她放在角落里的竖琴正弹奏着安抚人心的音乐。看不见的双手有节奏地拨动琴弦,意图平复在病人身上发现的不和谐颤音。
「外行人以为那是艾敏之手。乡下人都以为神之手打倒人,让他得病。但我们当然知道‐‐」塞尔达拉条理清晰地讲着。「是强烈的烦恼打乱了人体自然的体液流动,使大脑挨饿。某些情况下,这会引起瘫痪、失语、失明……」
乔朗转头,惊慌地看向德鲁伊。「这没有发生在‐‐」他说不下去了。
「发生在他身上?你的朋友身上?」这位塞尔达拉是出名的毒舌人物。「没有。你该为此感谢艾敏和我。你的朋友是个强健的人,不然早就被背负的心理重担压垮了。他自身的治疗能力不错,我在家族圣徒的帮助下‐‐」乔朗看到玛莉站在屋里的床旁边,朝他瞥来一眼。「‐‐让他回复了健康。接下来好几天他都会虚弱无力,但他会好的。能多好就有多好。」塞尔达拉松开扣住乔朗的手。「除非那个秘密从他心里拔走,不然它还会吸榨他的生命。注意他的饮食和睡眠‐‐」
「还会发生这种事吗?」
「肯定会,如果他不照顾好自己的话。而下一次……好吧,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可能就再没有机会痊愈了。把外衣给我。」塞尔达拉指示仆人,他立即消失照办。
「我知道那个秘密。」乔朗皱起浓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