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里并没有闯入者,而是软榻上的人在无力地尝试抬手,扫掉了榻边小桌子上的药碗。
许殊何喜出望外,一时也忘了避嫌,快步跑进了暗室里,道:“姑娘,你醒了?”
榻上的人已经不用被药膏裹得浑身都是了,皮肤上的细小血口几乎已经被抹去了痕迹。她意识到了自己眼睛被蒙着东西,有气无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手去扯,扯了几下后就没劲了,胳膊又落了下去。
许殊何温声说:“你眼睛上涂了药,还不能拆。”
卜秋台没有回应,休息了一会儿后又伸手试图撤掉眼上的东西。
“我知道你不太适应,放心,这里很安全,绷带现在还不能拆。”许殊何无奈,只得一边耐心地劝着,一边隔着卜秋台的袖子轻轻捉住了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放下去。
被许殊何触碰到的瞬间,卜秋台激灵了一下,嘴里沙哑地发出了一个字:“谁!?”
许殊何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她这是,彻底听不见了?
卜秋台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她试探地把手伸到了耳边,触摸到了塞在耳朵中的药棉。药棉确实能隔声,但不至于让她对身边的动静一点也听不见。她焦急地想把药棉抠出来。
许殊何再一次拉开了她的手,坐在榻沿上,用食指在她的掌心轻柔地写出三个字:会好的。
略微停了停,又在她手心描了一个“许”字。
卜秋台愣了一下,不再试图抬胳膊了,虽然知道旁边的人很可能只是安慰自己,她还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学着那人的样子伸出了一根手指。
她嗓子太哑了,一说话就有被刀割似的疼。
许殊何会意,摊开手掌抵上她的指尖。
卜秋台的指尖在他的掌心略有艰难地轻轻划动,力度小到许殊何几乎感受不到她的接触,那枚银色的指环上还有残存的血迹,映衬得主人的手冰凉又孱弱。
“我在哪?”卜秋台写道,然后又将手心朝上。
“月溶轩。”许殊何写。
卜秋台似乎已经料到,她停顿了一会儿,又写道:“我还活着?”
许殊何怜悯中又有点想笑,那不然呢?难道自己跟她一起变成了鬼吗?不过他最终没笑出来,因为只有曾陷入死地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疑惑,于是只写道:“活着。”
这次,卜秋台停顿了更长时间,她下巴微微下沉,与许殊何记忆中她在牢里沉思的样子如出一辙。良久之后,她静静写出了让许殊何万万想不到的三个字:
“怎么会?”
许殊何的心猛地抽搐几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他张开嘴,无措了很久,才将手指再次点到了她的掌心。
“柳老板猜测,是你来前服用的药物起了作用,保护了你的心脉。”
卜秋台眉毛一皱,她服用过什么药物?
都雷音曾告诉过她,他们兄妹进入天机玄的时候,原宙就一直在派人找各种保护心脉与经脉的秘方,动用了深埋在江湖的全部十八条脉,从中原找到南疆,甚至找到了西部大荒原,寻来了成堆的药丸和秘方,却没有一个能有让原宙满意的效用。所以卜秋台决定好怎样杀死原宙之后,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难道是都雷音在她从崖顶摔落后,忽然找到了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药?还是她撞了大运,在悬崖下被哪位世外高人捡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