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警告周青先:“你别硬撑。”周青先点头,从仓库的侧门进去,推开生锈的大门,嘎吱一声,掀起一阵浮尘。仓库不透光,有一个人摇摇晃晃地从角落里站起来,周青先眯起眼睛,果不其然,看到陈森那张久违的脸。有大半年没见了,陈森的精神状态也不比他好太多,胡子拉碴,眼神黯淡,本来坐在林忍冬旁边,见周青先来了,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掏出把小刀停在了小姑娘颈侧。“是一个人来的吗?”他的声音也很寒碜,像个拉破了的风箱。周青先用视线扫过林忍冬,确认小姑娘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之后才微微松一口气,沉稳道:“是。”林忍冬被绑在椅子后面,嘴上贴了一块胶布不让其说话,本来情绪都还稳定,见到周青先的那一刻才掉下了眼泪,又吸吸鼻子生生忍住。陈森的小刀理林忍冬更近了一些,威胁周青先:“跪下。”于是周青先便利落地跪了,遗弃的厂房中,厚重的灰尘从房檐落下来,沾进他的头发,弄脏他的裤腿。周青先跪下,但眼神还是很锐利,一动不动地盯着陈森的动作,生怕他的刀片再近一寸。陈森一挥手,他的视线便跟着动摇一次,这样的反应让陈森和满意,恶劣地笑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吗?”周青先面色凝滞,不确定答案是否如心中所想,但也不敢轻易作反应,便直勾勾的盯着他瞧。他这样警惕的表情似乎正讨了陈森欢喜,陈森发出了一种奇怪的笑声,仰着头轻蔑地看着他:“离开林北生。”“只要你离开林北生,我就放了他妹妹。”陈森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我会一直看着你们,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一直绑架他妹妹,一直祸害他家人。”与心中所想的大差不差,周青先咬了咬唇,面上还是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样,故意拖时间,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这三个字好似触发了什么,陈森呆滞了一瞬,唇间反复咀嚼这三个字,然后在某一瞬间顿悟了,尖声告诉周青先,“因为你不配啊!”“你不配!你不配你不配你不配你不配!”他一边尖叫着,一边挥舞着刀,利刃划破空气留下可怖的声音。周青先生怕伤到妹妹,僵着背一动不敢动。下一刻,刀刃贴在他脸侧,陈森毫无征兆地冲到周青先面前来,眼睛与他挨得极近。他在周青先的眼中寻找着自己的样子,看自己成了一团摇曳的阴影,哑着声音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你就可以得到爱?”“我们明明都是一样的,陈伶和周淮明明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是受压迫长大的,可是为什么那你能得到的我就没有?!”他疯了一般逼问。“为什么你可以在大房子里长大?为什么你可以得到周淮的关注?为什么你能吸引那么多人的注意力?为什么你活得这么优越?为什么你能得到爱?”他的瞳孔缩得极小,不断地颤动着,“我们不是一样的吗?为什么你还这么光鲜地活着,我却成了地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呢?”“你不配啊,你怎么可能得到爱呢,林北生怎么会爱你呢,你到底在哪里值得爱?”他指甲抓着自己的眼眶,红色的血肉翻出来,面目十分可怖,“我们都一样的啊!应该不被任何人喜欢才对啊!”周青先咬着唇,口腔里笼罩着一层腥气,漠然地注视着他。陈森这个人,也非常的矛盾。他的母亲陈伶女士,确实与周淮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二者都十分不喜欢自己的儿子。陈森的童年也是在苦难中度过的,由于陈伶女士特殊的工作关系,导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在一穷二白的徐以凡还没飞上枝头时,确实迷恋过陈伶很长一段时间,但陈伶嫌他没钱,一夜春宵过后便把人踹得老远。后来听说徐以凡出息了,便心生一计,妄想能靠他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她是一个十分有手段的女人,三两下功夫便将本就喜欢过她的徐以凡旧情复发,在徐以凡与周淮感情最割裂的时候插足,悄无声新地钻进空子。她告诉徐以凡陈森是他的儿子,把自己特殊的工作藏得干干净净,又卖惨编造了一个自己辛苦把儿子拉扯大的艰苦故事,最后偷换了徐以凡悄悄拿陈森头发去做的亲子鉴定报告书,成功地抓捕住了徐以凡的心。徐以凡在其中与其说没有起疑,不如说本性上希望这一切就是真的——有一个温柔体贴但又玩的开、会惯着他的妻子,有一个拉出去不丢人实际上也受他掌握的儿子,哪一个不比偏激的周淮和平凡beta周青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