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烫么?”温淮不由得质疑起他的手。“没什么感觉。”他又递过来手心里的几颗,被温淮推回去:“你吃吧,我不想吃了。”“方才说要,买了就尝两口?”梁越痞子样地把栗子肉往嘴里丢。温淮便收回眼神,抱着一只枕头挡在两人之间,缩在角落里,挑开一点点帘子看向外头。等到了大长公主府,已经过午。“少爷,需要预备您和姑爷的午膳吗?”“不用了,直接带我去找娘。”嬷嬷应下,给汝南王行了礼,看到他身后跟着的人模样姣好不似郎中,却背着个药箱,便说:“国公前些日子也寻来一位神医,说是特制的草药包治百疮,今天这不是也来了嘛。”“是吗?”温淮步履不停,来到大长公主的卧房。温徵林早坐在里头,旁边是一个黄胡子老头。“呀,汝南王怎么亲自来了?这点小事……”“可不是小事。”温淮阻止下梁越即将抬起的手。“这孩子。”英国公干干地笑了两声,又道:“不知道今日王爷前来所为何因呐?”“本王记挂岳母的身体,特地寻来一位大夫来望诊。”“哦,已经不必了。”他吩咐婢女给汝南王安排好座位,上了茶水和点心。“怎么不必?”温淮问道。“当然是为父已经找好了这位韩大夫来,他给你母亲配好了药,今日便可以试一试了。”闻言,温淮没忍住再次打量起那位“韩大夫”,老头有些不拘小节,衣服上都是破洞,活像是个坑蒙拐骗的乡野村夫。“父亲在哪里找来的这一号人物?怎么儿子前所未闻?就这么莽撞尝试,真的可以吗?”“有什么不行?我难道会害你母亲?”温徵林终于有些不悦与不耐烦的情绪。“我得好好查查这人的底细,才敢把母亲的病交给他治。”温淮低声对父亲说。“有什么可查的?你觉得为父是傻子?自然不能完全相信,只是叫他在你母亲的胳膊上先涂抹一点试试,这个时候,死马也得当活马医!”“你带的这个就能多好了?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哼。”温淮不免有些迟疑,他却拂袖一挥,转身看向韩大夫:“大师,您消好食,咱们便开始吧。”那老家伙扶着一根破木棍起身,故作姿态地点点头往内室去。温淮看了眼梁越,后者下巴动动往屋里挑了下。小侯爷会意,便领着宇文源走了进去。韩大夫从怀里掏出一个与他外貌不大相符的白瓷瓶,用指头挖出点,敷在大长公主手臂的疮上。温淮绕过人群,这才看到那可怖的伤病。母亲原本白皙无瑕的皮肤,此刻却长满带着水泡的黄疮。老头拿烧红的针,刺穿顶端的泡,用沾湿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去脓水。赵妧眉头紧蹙,使劲咬着嘴里的布。青绿色的药膏铺上厚厚的一层,再用丝绢包裹起来。“谨记不可沾水,两日后我会来换一次药,到时应当就缓解不少,换药后顶多再有个三四日,这半边的胳膊便能痊愈,不留疤痕。”“多谢大师!”温徵林连连点头,双手合十冲着他晃两下。温淮却扭头小声问宇文源:“如何?”“我能闻出荆芥、防风、白芷几味药材,的确是治疮病的,但味道有点奇怪,应当还有些旁的新鲜草药,估计是野路子。”宇文源低头说道,可是顾忌梁越在外头盯着,便不敢凑得太近。“不会有事?”“不至于,顶多也就是没效果。”“倒也能多少减轻几分大长公主殿下的痛楚,我已经看清了那疮的性状,回去跟我爹合计合计,做好药方以备不时之需。”温淮谢过他,心里却惴惴不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了。霸道王爷独宠妃25回到汝南王府,梁越便和宇文源去了书房交谈。温淮避开,听彩萍说东小院的秦若琼来请了好几次,想见一见他。“她告诉你有什么事了吗?”“不晓得,但是奴婢听说,她大清早去了万寿堂一趟,回来就到咱们屋前等。”听她这话,温淮点了点头,他也早希望跟那姑娘谈两句,奈何没有时机。王爷此刻没有盯着,他便亲身过去了。那个院子虽含着一个“小”字,却也挺宽敞,比较安静。温淮还没踏进门去,她就得知音信连忙迎了出来:“给公子请安!”秦若琼现在的装束与当时来府的时候没有多少区别,依旧是素淡平常。“不必拘礼,我不喜欢这样。”他绕过女人走进屋里。室内没什么贵重物品,只算得上干净罢了。“过两日让她们给你添几样东西,这样未免太空旷了。”“那些胭脂首饰的,我也不甚了解,你若是需要,便吩咐手底下人去采买,记好账就行。”温淮忽而想起什么,撩开袖子把手腕上的翡翠镯摘下来:“这镯子我戴了不久,我瞧着与你适合,你拿去罢。”秦若琼方才只应和着他的话,而今却连连摆手。“公子,这太贵重了。”“我既送出去,你便拿着。”温淮放在她手边:“你有什么事就抓紧讲,别为这些琐事浪费时间,我怎么也是个男人,在你这屋里待久了终归不好。”女子没说话,脑袋没动,而是斜眼瞥向身后的吴玉璋。温淮会意,便道——“玉璋。”“奴婢在。”“本侯想念你做糕点的手艺了,不如现在去做一份牛乳酥给我们两个尝尝。”“奴婢遵命。”吴玉璋犹豫片刻,也只得听命出去。秦若琼扭头看过去,侧耳听她的脚步声远了,才望向温淮,起身来到他面前,当即跪在地上:“求公子救救妾身。”“你做什么了?”温淮表情没什么波动,晃晃手里的茶杯,平静的水面顿时皱开,漾出一圈涟漪。“公子不知,我自小父母双亡,寄宿在姨母家,十几年我都战战兢兢,一丁点惹了姨母的不悦,便非打即骂,过得连奴才都不如。”“好不容易熬到出嫁的年纪,她便胁迫我给自己痴傻的小儿子做妾,我不愿,只能同自刎相逼,她才作罢。”“可……可是她像是狠极了我,说实话,在来王府之前,他们都说公子您是刻薄暴戾的人,许是想让我被您折磨凌辱,落得个惨下场,才合了他们的心意。”“但我与公子接触这段时日,知道您不是他们所说的恶人。”她眼泛泪光,又强硬地憋了回去,努力维持声线的平稳:“现在能够自己有个院子住着,我本该感天谢地,然而那个吴玉璋……”“妾身不知道与她有什么过节,叫她那般冷嘲热讽,连稍厚一点的被褥都不给,我本意不想麻烦公子,便去找老太太,结果她不理不睬,我实在是没法子了。”温淮听到这里,却勾起唇角,只是没有笑出声,拿过桌上的茶碗倒满递给她。“喝些,润润喉。”“谢公子。”秦若琼捧过来抿了一小口,只端在手里,并没有再喝。“你想叫我怎么帮你?”“妾身知道那人与前些日子撵走的崔妈妈是母女,想必她也是您的眼中钉,若琼自愿听从公子安排,替您分忧。”“你很聪明。”小侯爷神情减缓,微微颔首:“汝南王喜怒无常、情绪难测,我若是没有大长公主府的势力,估计他便不拿我当所谓的夫人了,虽然说来很滑稽,但现如今,确实子嗣是最安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