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未了感觉到手里被塞了什么,一肚子疑惑只能咽住,道:“我知道了,一定尽快交给师娘。”于是秦氏就被紧急打发上了路。几个人当天就出了城。听闻此事,就连李珩,都不由得感叹他的好运气,难道说,晏时玥的好运,还真能影响身边人不成?其实他对晏时嵘,原本还是有三分信心的。若是旁人,一个是前途无量的公主兄长,一个是造反谋逆的不归路,选择自然毋庸置疑,可是晏时嵘是个君子,他不会枉顾生恩。但现在,他已经做了选择。李珩就过来找他,微笑着道:“嵘儿,看来你已经决定认贼做父了?”晏时嵘正色道:“你若收手,我为你养老。我也辞官不做,伺候你茶水饭食。可否?”李珩大笑出声:“你可真是个书呆子,为父从未想叫你辞官……为父也从来没想叫你死,你死了,对为父又有什么用处呢?”他微笑打量着他:“为父要的,从来都是你福晏兄长这个身份啊!”晏时嵘猛然将茶壶向外掷出,道:“来人哪!”之前就安排好的人员,迅速涌入,为首之人一脚踢开房门,却发现两人正好好的对坐着,李珩跪在他面前,晏时嵘轻轻摇头:“没事了,你们出去吧。”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只得应了声是,缓缓退了出去。如果他们能多看一眼,就会发现,跪在地上的人,也是“晏时嵘”!晏时嵘目眦欲裂,直直的看着他,却说不出话来。之前他向他讨衣服,他就叫人随便取了两件,他的常服都大同小异,他们居然完全没认出来!而李珩,弯下了腰,细细的把一张人皮面具,粘在他脸上:“嵘儿,为父这么多年,换了多少种身份,你真当我是这么容易对付的么?我既来找你,又怎可能不做好完全的准备。”他细细的贴好了,欣赏了几眼,然后扒开他嘴,把一粒药丸投了进去:“你放心,为父不会杀你的,子纵然不屑,为父又怎忍心要你的命?”他微笑了下,低声道:“说起来,你把妻子送走,也是好事,否则,有个这么熟悉的人在,也是碍手碍脚,偏又杀不得,更何况,她腹中有我的孙儿,我自然也不会杀她……”他拍了拍手,站起来:“所以,如今,我要先做什么才好呢?”而那边,青未了几人,带着秦氏出了城。秦氏越想越不对劲儿,她总觉得之前那天晚上,晏时嵘就有些不对,现在又忽然要把她送走……不是出什么事了吧?秦氏向外道:“未了!”青未了应了一声,拨马靠近,秦氏道:“我觉得不对!你们能不能去看看!”“我知道,”青未了道:“我走之前,就已经交待下去了,会有人去查探的。”她轻声恳求:“未了,我不放心,你们能不能送我回去?”“不能,”青未了直截了当的道:“夫人安心,不管出了什么事,你都帮不上忙,县尊既然叫你走,你就安心的走,一切等见了师娘再说。”秦氏听到晏时玥的名头,略微放心。可是颠来倒去的想着那句“照顾自己,照顾孩子”,只觉得宛似遗言一般,越想越担心。她本临盆在即,心绪繁杂之下,写好捎了回来。折子是请废府兵制的。文章是批驳这些反贼的。她绘声绘色的给他说了当时墓穴中的情形,写了足足十来页纸,然后许六元也写成了这篇锦绣文章,晏时玥叫明延帝看过,立刻以雁报的形式发往天下。倒是府兵制是否废除,明延帝一时未决,交到朝上讨论。府兵制虽然有种种弊端,但是有一个好处,它比较省钱。若真的全部转为募兵制,军费开支将大大增加。晏时玥听大家激烈讨论,忍不住道:“从‘兵’这方面来说,民间多有自残逃避兵役的,称之为‘福手福足’,前朝诗人白居易,有《新丰折臂翁》,你们没听过么?这并不是个例!从‘国’方面来说,这些人平时为民,挂心农事,本来战斗力就不高,心也不齐,乌合之众,难堪大用。”“相爷言之有理,”淳亲王道:“听闻府兵多有逃亡者,不能镇守地方,反成了流民,多生是非……”淳亲王亲眼见过了那些府兵,一开始就站到了她这边,议事的时候,大半倒是由他开口。正在讨论,就见顾九行朝她打手势,晏时玥出来道:“怎么了?”顾九行道:“说是国公爷的徒弟,有个姓青的过来了,有急事要见小殿下。”青未了?晏时玥就道:“在哪?”真真相假真相青未了早就在外头侯着,霍祈旌也在,一见她出来,青未了急施了一礼:“师娘。”晏时玥笑道:“你过来了?”青未了嗯了一声,就从怀里掏出几封信来,然后单独将一个小纸团给她,一边快速道:“这是晏县尊给的。我们去辞行,晏县尊忽然说要我们带走夫人,然后悄悄塞给我这个,叫我交给师娘。夫人出城未出秦州便生产了,母子均安,龙门县的消息尚未传来。”晏时玥一边听着,一边打开,上头字迹凌乱,说有个貌似落魄的中年男子忽然上门,说他是他的亲生父亲,说当年他是一个伎子阮菲菲的恩客,生下孩子之后,阮菲菲不能养,他也不想养,就放到篮子里,然后亲眼看着魏老板捡走,交给了汪氏。他说这人看上去十分无赖难缠,他怕闹起来,会叫秦氏知道他是伎子之子,被晏家知道了也不好,所以暂时先把秦氏送出来,然后慢慢的查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云云。晏时玥听青未了说起过阮菲菲,知道这件事八成是真,不由皱眉,交给霍祈旌看了看。因为青未了本来就知道这件事,也给他看了。霍祈旌道:“我叫沈潜去帮忙,查清此事,然后捂下?”“到时听我阿兄的安排吧。”晏时玥道:“未了你去照应嫂嫂,”她想了下:“也不用长途跋涉,先就地安置,等沈潜的消息吧。”她看看霍祈旌。霍祈旌点了点头,晏时玥又吩咐甲和抽两个人跟去帮忙。回进房里,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就算书生迂腐吧,可一个无赖有什么难对付的,何至于把即将临盆的妻子送出来?她就把上头几个字,折出来给孙玄成看了看:“孙次辅,这是不是我阿兄的字迹?”内阁次辅孙玄成是会议的总裁官,身体向后,眯眼看了看,道:“是。”晏时玥点了点头,就开始出神。其它人继续商议府兵的事情,她已经充耳不闻,凝神思忖了许久,然后就背着手晃了出去。众臣哪见过这种议着事说打岔就打岔,说走就走的,不由得拿眼去看明延帝,明延帝就像没看到一样,大家也只能淡定的继续商议了。晏时玥去了太子那边,把晏时嵘其它的信也拿出来看了,有写给她的,有写给许问渠的,还有秦氏写给她的,都十分平常。她又把之后那封信拿出来,仔细的看了一遍。哪怕秦氏的性情,与她了解的不同,怕她知道了生气,直接找人把内院保护起来就成了,临盆在即送出来,然后出来没两天就生了,也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