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剑太冷,太血,太孤傲。
&ldo;然后呢……&rdo;
&ldo;情况很糟。&rdo;
其实在阮尽欢看来,雁流水心里早就有了预感,找他来不过是为自己内心的想法做个确认,可是阮尽欢从来没有觉得这世界是如此残忍,他竟然会把一个近乎绝望的消息带给一个早已绝望的人。
雁流水终于握住了剑,慢慢将它拿起来。
剑慢慢出鞘的声音,悠长,似鹤唳,如龙吟,可是在这昏暗的夜里,却更像是一支凄凉的曲子,唱遍了人世艰辛。
出鞘。
剑。
指着阮尽欢。
逼近。
雁流水执着剑的身影是冷漠傲岸的,他的手似乎是天生握剑的手,剑尖贴着阮尽欢的咽喉,冰冷的剑锋似乎下一刻就会让他再也无法说话。
&ldo;你不躲吗?&rdo;他虽是在问,可不像有一丝好奇。
&ldo;躲不开。&rdo;阮尽欢轻笑了一下,却忽然之间看不清雁流水的表情,&ldo;我从来只是个普通人。&rdo;
&ldo;手染二十万鲜血的普通人。&rdo;雁流水的剑,始终没有移开,却也始终没有前进一点,只要他稍微将这柄宝剑往前一送,阮尽欢就会死去。
宝剑,藏锋。
阮尽欢无法辩解,血红色忽然就铺天盖地将他心里的小船淹没。
他很想说,我没有。
可是他知道,不会有人相信。
雁流水不会,其他人也不会。
藏锋入鞘,直若长鲸吸水。
一屋的杀气,忽然就消散了个干干净净。
阮尽欢僵硬地站着,脸色苍白,嘴唇也褪尽血色。这时候,整个夜里是死寂的,自雁流水的藏锋剑出鞘之后,连虫声都消失无踪,似乎是怕触怒了什么一般。
雁流水低眉,手腕一转,藏锋剑连鞘重新放回剑架之上,一点声音也没有,轻极了。&ldo;你还不走吗?&rdo;
&ldo;你要走了吗?&rdo;他不回答,却反问。
雁流水又盘坐回自己的榻上,收敛了一身杀伐的血腥,沉静地闭上了眼。
阮尽欢没有得到答案,转身走了,经过那光线微弱的一盏油灯时带起一阵浅浅的风,那灯焰晃动起来,他走过了屏风,再回头看时,雁流水的影子依旧跟他来时一样映在屏风上,晃动得厉害。
他站在门外,身子一阵阵地发冷,甚至比被于羡下毒的那一次还冷。
他恍恍惚惚走到后山,那一株梨树上的花已经落得差不多了,零星地留着两朵,嫩绿的芽已经抽了出来,很是浓密,舒展开的叶子带着午夜的水汽凝成水珠,月光下,叶子半透明,似乎还在发光,亮得晃眼。
他站在树下,颓然地蹲下来,把整个脑袋都埋进臂弯里。
于羡静静地看着树下,人生何处,不相逢……
他脱下自己的外袍,扔下了树,正好盖在阮尽欢身上,将他搭了个严严实实。
阮尽欢愣愣地抬头,扯下自己头上的外袍,四下一看,却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