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昌由两名护卫扶着,冠也掉了,一头长发胡乱披散在身后,看上去比李晋承更加狼狈。“父皇……”李延昌喘了口气,“请父皇赶快派人搜山,山上有刺客。”寝房内刚送出个李晋承,如今又迎来了李延昌。同绪帝“啪”一下拍了扶手,抬手指着直指白山的方向,“再去抽调人手!给朕,把白山翻过来也要找出刺客,朕倒要看看,是谁敢接连刺杀朕的皇子!”兄弟们关起门来打架他这个父亲管不住,却不能让外人欺负了去。同绪帝急喘了几下。德福替同绪帝抚背,同绪帝摊开手招了招,德福愣了一下才会意,赶忙拿出瓶子倒出一粒药丸,又端了茶给同绪帝送服。众人见此情形,彼此心照不宣。同绪帝时日无多了。李晋承的眉心自李延昌进来便没松开过。他心中困惑,李延昌也遇到了刺客,难不成这事不是他一手策划?这就怪了,到底是谁在这背后布了这个局想将他们一网打尽?李霁风看着谢停舟,也觉得诧异。过了一阵,李延昌也出来了。他身上负伤两处,一处在背上,一处在肩上。同绪帝撑着头,面上的疲乏在灯下更显深重。“老七。”同绪帝问:“将你遇袭经过讲来。”李延昌大致说了一遍。刺客在林中准备了绊马绳,一名亲卫在前先摔下马,他见势不对便带着其他亲卫逃离,却还是中了埋伏,好不容易才逃脱出来。李延昌说完,又看向李晋承,“大哥又是如何逃脱?”李晋承沉重道:“我运气好,遇到了世子的近卫,是他将我救出来的,其余亲卫不知所踪。”“真是无巧不成书。”李延昌说:“我怎么就没遇到如此高手,竟能凭一己之力带大哥回来。”“难不成我回来让你很不高兴?”李延昌脸色一变。“够了。”同绪帝见惯了兄弟之间这样的针锋相对,而今只觉得疲惫不堪。“时雨护驾有功,赏……”同绪帝顿住,一时半刻竟没想出要赏些什么,便说:“就赏金百两吧。”“姑父好生抠门。”裴淳礼干坐了一晚,这时才开口:“世子又不是抠门的人,他的近卫自然不缺金银。”宣平侯呵斥了一声,“小孩子胡乱插什么嘴。”同绪帝道:“那你说该赏什么?”“他原本就是在军中挣功名的,赏他个一官半职啊。”裴淳礼理所当然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嘛。”说完偷偷瞟了谢停舟一眼,正好看见谢停舟在看着自己。谢停舟唇角似乎带着点笑,但那笑容有些邪气,衬着眉眼间的疏冷,只让人觉得背脊生寒。裴淳礼心想时雨啊时雨,你给我安排了这么一个差事不是在害我吧,我都快被谢停舟的眼神给看死了。李晋承想了想,他如果顺水推舟,提拔谢停舟的人,也算卖谢停舟一个人情,加上他感激时雨的救命之恩,于是说:“阿南你平日吊儿郎当,今日倒说了些人话。”“表哥这是什么话?”裴淳礼起了个头,如今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说:“时雨功夫了得,朝廷如今不是正缺这样的人才吗。”李晋承道:“确实,父皇这两日正在为剿匪一事烦忧。”这句话点醒了同绪帝,自文乐生杀人被捕,朝中各党派为了剿匪这个肥差吵得不可开交,都想让自己的人顶上去。帝王之术之一乃是制衡。同绪帝想了少顷,沉声喊了声时雨的名字,“便赐你中郎将一职,命你前去齐昌荡平匪患,你可有异议?”沈妤叩谢,“臣无异议。”“臣有异议。”江敛之忽然起身。亲自验伤同绪帝看了他一眼,知道之前谢停舟带人围江府的事,两人定然已结下梁子,江敛之欲打压也在情理之中。“依爱卿之见,有何不妥?”江敛之正色道:“未通过武举考试便官居六品中郎将,以何服人?”沈妤道:“臣追随沈将军多年,在边关杀敌少说数百,不知是否足以服人?”江敛之一噎,一时竟未找到理由反驳。武将看的就是军功,不少良将就是从军中提拔而来。李延昌睨着眼皮说:“原来是沈将军麾下的人,又怎么会成了世子的近卫?”“七弟莫不是健忘。”太子李晋承道:“是世子千里奔袭救援燕凉关。”谢停舟面上没有半分显山露水,手却握紧了椅子扶手,扶手已被他捏得隐隐嘎吱作响。李霁风离得近,听见声响拍了拍他,“你怎么了?”众人闻声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