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想起沈妤,眼眶倏地红了。他微抬起头,“自古以来谁能百战百胜?谁不是在搏?她敢拿命去搏,我们却要缩在营地里,我和我妹妹都是我爹带出来的,我们同出一脉,她愿意拼,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不会退缩。”沈昭起身道:“萧将军的疑虑我理解,也不强求,明日我会带着我的兵离开,多有叨扰,晚辈告辞。”沈昭对着萧长风恭敬行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冷气从门帘的缝隙呼啸进来。萧长风望着晃动的门帘,许久都没有再动。……曹光进在城门口下了轿子,往临时设的议事厅那边走。地上的雪被踩实后冻住了,他步子踩得急,肥胖臃肿的身体摇摇晃晃,还是一屁股就摔到了地上。刚被人扶起来就指着士兵骂。“雪都不知道铲一铲,要是摔着王妃你们谁担待得起?还不快派人来铲雪!”说完又急匆匆往前去,走近了就喊:“王妃,王妃,不好了,出大事了。”接近议事厅,门口的长留侧身挡住了曹光进,“你找我们王妃什么事?”曹光进知道这小子,说话没大没小的,但沈妤很惯着他,沈妤都不管,曹光进自然不敢逾越。“我找王妃有急事。”“里头也是急事呢。”长留说。长留身后的门开了,沈妤从里面走出来,“什么事?”曹光忙说:“王妃,江大人持诏前来议和,可这和还没议呢,江大人突然就说要回盛京,下官拦不住他,王妃您去劝一劝吧。”记住曹光进怕江敛之死在他府上,但他更怕西厥人突然打进来。他担心的是江敛之要是走了,谁去出面议和呢?江敛之回不回盛京对沈妤来说没甚影响,只是前一日江敛之还了无生气,一副四大皆空想要遁入空门的模样,怎么会临时想要回京呢?“我知道了。”沈妤颔首说。曹光进:“那……”沈妤说:“曹大人先回,江大人乃朝廷命官,自由之身,我管不了他。”曹光进急得直想跺脚,见沈妤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好转身走了。沈妤她往回走了两步,又在门口停下,思索了片刻,还是调头朝着曹光进府上去。曹府门口已然停着一辆马车,丫鬟跑进跑出拿东西,尽量将马车铺得让人舒适。看见沈妤,丫鬟纷纷让到一边,蹲身行礼。沈妤刚走入江敛之院中便听见曹光进的声音。“路途遥远,大人身体还未康复,不如再等等,等大人身体好些了再走。”江敛之的声音仍旧虚弱,“无妨,路上养病也是一样。”“可是……”曹光进还想再劝,江敛之已看见进门的沈妤。“曹大人先回吧,我与王妃有话要说。”自看见马车沈妤便知道江敛之是准备即刻动身,他已换好了衣裳,身上裹着厚厚的披风,脸色依旧苍白,虚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晕过去一样。“我原以为你不会来。”江敛之说:“我留有一封信,已在信件中说明情况,你如今既已来了,我便直言相告,能比信中所写更为清楚。”沈妤问:“你如此急匆匆离开,是不是盛京出了什么事?”江敛之缓缓点头,将一封信递给沈妤。沈妤一边看信,一边听着江敛之说:“永宁帝醒了,恐怕是给你探听消息的人刚离开盛京他就醒了,但他的情况很不好,太医束手无策,外戚逼迫永宁帝立储。”“李昭年妥协了吗?”“妥协,亦没有妥协。”江敛之说:“他立了燕王,为皇太弟。”“什么?”沈妤抬起头,惊讶地说:“他膝下有子,外戚不可能同意。”李昭年身在禁宫,一切膳食都是尚膳监在负责,这么重要的位置,当然放的是他自己的人。没有人能在中间操纵,除了……除了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沈妤无法想象此刻的李昭年该是多么的绝望,他是个内心干净的人,被推上那个位置之后,身边所有的人都被权势蒙蔽了双眼,变成了眼中只有利益和权势的怪物。江敛之从容道:“正是如此,他们下毒本就是奔着要永宁帝的命去,没曾想他却醒了过来,于是只能威逼其立储,永宁帝,实在是个聪明人,只是不那么幸运。”沈妤皱起眉,“那朝堂如今是什么状况?”“朝堂分为两派,外戚一派支持襁褓中的皇储,一派支持李霁风,余下人静观其变。”江敛之又道:“阁老备官上书,在朝堂上怒斥外戚一派,之后一病不起。”沈妤知道江敛之为何突然要离开了,江元青是他的祖父,如今阁老病重,他这个嫡孙的确该回去。